平川一动不动地坐着,却并未惊慌失措。显然他心里早已打定主意,不打算听她讲她和另一个男人的事。他不愿为难她,也不想自找伤害。但她既然开了口,他也没法顾左右而言他。于是他问了个问题:
“是Fai告诉你的?”
苏昂摇摇头。
“哦……”伏地魔的名字横亘在他们之间。“不是说好了不告诉你嘛,”一种极为窘迫的表情掠过他的脸,“君子一言……”
“不是每个人都是君子。”
“我是吧?”
“你当然是。”
她伸出手去,试图将他后脑勺上那簇永不屈服的头发压平。一股突如其来的感情涌上心头,近似再一次坠入爱河——与自己的丈夫!这种便利令她既欣慰又惶惑。爱自己的战友,真的合乎情理吗?荷尔蒙消退之后,还能有真正的爱吗?她又想起艾伦关于爱情和婚姻的理论,那种言之凿凿的自以为是,把个人命运当成普适真理,假装理解自己并不理解的事物。
如果艾伦和Alex都错了呢?他们有什么资格定义爱?定义又怎能优先于存在?为什么爱不能有许多种类,就像曼谷路边摊上的汤面?为什么长久的婚姻中就不可能有爱呢——以一种更具象也更实际的形式?也许爱就是在生活中有一个盟友,是一起说没有意义的废话,是毫无怨言地打扫浴室,是把对方沙拉里的紫甘蓝和甜菜根挑走,是为了让另一半睡个懒觉而自己早起带孩子,是发现婚姻出现问题后,仍选择看到对方身上值得爱的东西,而不是打着爱情已死的名义直接离开。对,不是烈火,不是闪电,不是多巴胺的分泌,不是未经反思的廉价情绪。也许所谓的“退化”其实是一种退化——正因为浪漫之爱本身的单薄,它才选择了身我更新,退化为一种更伟大而深刻的情感。为什么爱就只能是一种感觉,而不是一种意志,一种选择和能力?
她知道她和平川之间仍存在问题,她也知道他们都远非完美——世上压根没有完美这回事;但他们仍有机会,可以有意识地选择看见和付出爱。最难的部分是确认对方是否也有同样的意愿。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就是无法想象和不是平川的任何人孕育孩子,因为潜意识里,她一直知道平川是那个有意愿做出努力的人。
“不如我们下次来曼谷就住这家吧?”她转过头对他说,“也太棒了吧,躺在床上就能看见郑王庙。”
平川一言不发地牵起她的手,明显地松了口气。一件事因为有所隐瞒,才会显得重要,一旦挑明便立刻失去了价值。他们就这样肩并肩地坐着,手拉着手,面对生机勃勃的河流,像两个剧终后上台谢幕的演员,再次面对台下的观众。她看着周围的人,大多是游客,情侣和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