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梅刚才的见闻,包括与保罗的相遇,以及他那一套“猎食者”理论。而梅边听边喝着啤酒,不断轻轻摇头。这些男人,这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farang,她感叹道,他们永远无法想象贫穷,无法想象一个人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来逃避贫穷。那么多farang辞职来泰国旅行,是因为他们知道回去就能找到工作,但想想泰国农民有多么渴望稳定的收入吧!
苏昂明白她的意思。也许一个农村家庭的女孩最深刻的恐惧是贫穷,所以当她有机会在色情场所工作并养活自己,似乎不能算是多么沉重的牺牲。
“羞耻吗?别跟我谈羞耻。在泰国,唯一的耻辱就是贫穷。做酒吧女郎当然并不伟大,但如果她能存下钱来,早早独立,她可以寄钱回家,给爸妈买块地,或者做点小生意,也许还可以结婚。这样她们就能得到家人和同乡的尊重……”梅的语调中透着淡淡感伤,“这不就是每个泰国女孩想要的吗?其他的选择?种田,带孩子,等酗酒的丈夫回家?”
“但也肯定有很多人没法存下钱来,甚至染上了d,y或赌瘾,连自身都难保,不是吗?”
梅没有回答她,因为一群嘈杂的farang正经过她们身边,走向NanaPlaza。那群人由一个光头、花臂、挺着啤酒肚的西方男人带领着,他们在群体之中找到了寻欢之行的正当性,因此格外亢奋,肆无忌惮地大声说笑,每隔几个字就是一句脏话。男人看见了性感的Nut,他频频回头,用目光揉皱了她的身体。
梅回过神来。“你肯定没种过水稻吧?”她突兀地问。
“……没有。”
她宽宏大量地笑了笑,又带着点苦涩。
“太辛苦了,我是说种水稻。辛苦得就像地狱。普通大米卖4泰铢1公斤——可是上一次公厕也要4泰铢!种水稻花销那么大,还能剩下多少钱?是啊,现在有机器可以提高效率,但也很昂贵。买碾米机,买打谷机,买拖拉机,买种子、肥料、杀虫剂,花钱雇人收割,花钱雇人搬运……一年到头都在工作,卖了米却赚不到钱。有时候年景不好,没有雨水,或者雨水来得不是时候,结果水稻都坏了,一切都完了。”
她点起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留下一个玫红色的唇印。
“最恐怖的是从银行贷款。农民只能在季末出售稻米,所以得先借钱才能支付一切开销。然后遇上坏年景,根本赚不到钱。如果没法偿还贷款,银行就会收回田地,然后这个家庭会失去一切:土地,收入,甚至他们的女儿。”一丝苦笑爬上她的嘴角,“我14岁的时候,爸爸贷了款买小拖拉机耕地,但那年雨水不好,收成很差,所以还不了钱。后来他拼命工作,也只够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