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很难想象穿拖鞋可以进入教堂,可就连僧人们都穿着夹脚拖。而且,就在佛像的眼皮底下,僧侣饮食,游人闲坐,野狗登堂,幼儿嬉笑……她想起艾伦和Alex一再说起的“宽容”。是的,泰国寺庙的惯常生活里也充满了令人讶异的宽容。
一般来说,寺庙是一处特别的所在,如同一枚时间的琥珀,将所有古老的声音和气味封存其间,妥善保存。可是很奇怪,泰国的寺庙并不令人感觉古老,就像是昨天才建成的东西。她在里面从来都没有时空穿越的感觉,尽管它们实际上要老得多。然而前几天,她误打误撞地遇见一个藏身于街角的破旧茶室,却在那里感受到了时间倒流——或许正是因为它已被人遗忘。建筑有时更像是某种自然力量,她想,但它们又确是由人类亲手创造的谜团。
迄今为止的人生中,苏昂从未如此密集地在寺庙度过大段时光。那些时光有一种极致的无聊,以至于对她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吸引力。她不是佛教徒,但也觉得自己应该抓紧这难得的机会向神明祈祷——被“听到”的概率一定很高。这是典型的中国式佛教观,她有点惭愧地想。失去了教育的本意,不注重灵性的提升,只是出于功利地求神拜佛,只在意香火旺不旺,许愿灵不灵。请原谅我——佛祖?菩萨?神?我甚至不知该如何得体地称呼你,她在心中默念着,不知从何时起,我就失去了目标和抱负。比起二十岁甚至三十岁的时候,我愈发不知道自己想从生活中得到什么。只有一样东西令我着了魔,而我请求你将他赐给我:一个健康的孩子。
刚说完她就想落荒而逃。听起来实在太可笑、太可悲了。但她还是深吸一口气,又尝试了一次。
然后她继续坐在那里,试着感受来自神的回应,渴望着某种微妙的顿悟。这种事情是作不得假的。要么有,要么没有。时间充裕,她不着急。她在那里坐了很久。可是没有。什么也感觉不到。什么都没有。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那就是这一切都有点做作——她自己制造了一个自我感动的氛围,它甚至是伪善的。
佛像的嘴唇依然隐藏着笑意,神秘而洞悉一切的笑意:你是在拜我,还是在拜你自己的私欲?
除了每天早晨吞下一颗叶酸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很少想起平川了。她和他仿佛身处两个平行世界,当她坐在寺庙里听僧人诵经时,他很可能正堵在北京那令人抓狂的东三环,或是被困在他那永远开不完的会议中。她确信连他们看到的日落都不是同一个太阳。他们仍会打电话给对方,用那个亲切却沉重的问题开头——还好吗?然后他们会说说最近做了些什么——参加了一个老同学的第二次婚礼,买了一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