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的书名,经历长达一年多的挑选、修改,最终决定叫:如雪如山。雪白,山青。雪柔软,山坚固。雪几日就融了,山千年万载在那里。日常生活里的雪和山,是隔年雪一样冷飕飕的回忆,山一般沉重的死亡的阴翳。是摆脱不掉的隐痛,是不管你看不看,它永远在那里的无法忽视之物。我小时不慎读到《乞力马扎罗的雪》,读过之后很久,还觉得那座雪山的巨大白影,冷冷地悬在眉毛之上半尺的地方。
在这本书中截取的几段生活故事里,雪山之下,都有一个叫“lili”的女性:立立、莉莉、丽丽、栗栗、俪俪。女性可如雪之柔软,被人随意掬起嬉戏,捏成雪球,撮成雪人,也可如山之坚韧刚强,不动摇不转移。
大家都知道,在英文里lily是百合的意思,达·芬奇等画家的《受胎告知》中天使所持的就是它,是我童年认识的第一种花。很多年来,在我心里它是花之王,白璧的花瓣,金橙色的蕊,正大仙容。叶子和花茎也好看,一根笔直长杆,宛如翠玉权杖。《雅歌》里写道:“他的嘴唇像百合花,且滴下没药汁。”完全不合情理,但句子美就行了,谁顾得上情理?
中学时的英语课文有点像情景剧,整本书讲几个男孩女孩的生活,用他们的口吻编织对话,其中就有一个Lily。老师点人读课文,我总积极举手,想演Lily。2012年我第一次尝试写小说,四万余字,给主角取名叫“荔荔”。是先定好英文名Lily,再给中文名选了一个荔字。我喜欢这名字的发音,舌尖在上颚和齿尖点一点,两个音节蹦跳出来,像柳梢头飘下鸟啭。后来不知不觉,写了更多lili的故事。
“丽丽”在我国是太常见的名字,曾有一个重名概率最高的名字榜单,前二十强里有两个丽,一个张丽,一个王丽。我认识三个叫张丽的女性。我猜,任意选一幢楼,对之高喊“丽丽”,一定会有人应声探出头来。
我亲爱的读者,你一定也认识一个张丽或王丽。你也一定遇见过她们:在医院中怀抱婴儿、正为产后抑郁症所苦的她跟你擦肩而过,在微博热帖里你读过她惨死于未婚夫之手的报道。她是住你家隔壁的早熟小姑娘,也是春运火车上坐你对面的恬静女学生。所有女人身上都暗藏一块相同的拼图,她们的悲喜、隐秘的痛苦与爱憎,如此迥异,又彼此相通。她们都是lili,也都是我。这些百合花,长在荆棘丛中,长在泉水旁,雪不能将之埋没,山也不能将之压倒。所罗门王极荣华的时候,他所穿戴的还不如那花一朵。
感谢我的编辑为本书付出的热忱与劳作,感谢我的家人,感谢给我写信、讲述自己跟小说主角相似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