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又草草盖起,哭人像雇来,热带鱼、君子兰、四季海棠都是做得粗糙恶劣赝品,神气全无。他们又去医院探望,被病房门口人推搡,没能进去。
尸检结果,吴桐心脏冠状动脉先天有段畸形,剧烈运动之时,血流突然无法进入心脏,立仆,无救。医生说,不是这次,也是下次,那就是个不定时炸弹。立即有人说,你是不是收巫家钱,替他们开脱?
那个学期后面课,她没再去上。她怕学校,怕走过操场,怕那幢投下阴影教学楼。有两次她妈妈想带她去学校,远远看到楼,她腿都软,当街大哭着要回家。
考试那两天,老师带着卷子来家里,监着她做完,再带走。考到数学,大题第二题,求反比例函数。她历来函数上不行,吴桐给她讲题,大半是讲函数题。她看着那十字架样坐标轴,眼泪抛沙般落下来。
女老师坐在她对面,本来在翻自己带《读者》,见她哭得做不下去,叹口气,拿起卷子正面反面看看,说,分已经够及格,要不,考试结束吧。
后来她又由她妈陪着,到吴家去过次,归还些吴桐零碎物件,两支笔、几张卷子、册笔记、本武侠小说。大圆桌正中,摆着骨灰盒。巫童觉得它有点像那只四方饼干筒,连上面带个照片都像。遗照是那次六会演时拍,虽然洗成黑白,也看得出脸上、嘴上有胭脂。
再后来她走在街上,被人扇耳光,据说是吴家个亲戚。学校里有人用修正液在她课桌上写白色大字:巫婆。上面波字写成两点水,她用自己修正液再添上个点。她z.sha未遂过。他们搬家,搬到另个城市。她给姜丽丽写信,写两年,大概二十多封,没得到回信。过年回趟老家,才知道姜丽丽夫妇也搬走。她要来新电话地址,但没打过,也没再写信。
也就这多。就像从后视镜里看远远来处,只能看到些变形线条、形状。那些旧事画面,小得像只烟盒上图案。水面像是到处漂着金屑,但伸手捞,终究什也没有。
巫童在黑暗里动不动,其实这时她没感到多伤心,眼角却不断渗水,滴落在枕上,仿佛伙微小囚犯趁机从她身体里逃离,个接个钻出小窗,跳入织物经纬海面。她想起搬家前,有个要好女同学来跟她告别,忧愁又郑重地小声说,你怎办呢?你这辈子算是完。
这话可能是从大人那听来。当时她暗自愤慨,心想凭什看扁,偏不“完”!当时赖有这些零星残忍,跟小锉刀似,慢慢把她心脏外边死皮锉掉。现在她明白,那人说得对,她某部分是真“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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