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走路的人咚的一声撞了墙,才抬头四顾。她想起女友说的“奇怪”,又想起自己说的“他不是一般男人”。
跟去年一样,她直接去了饭局所在的餐馆。席中人员跟去年颇有不同,常姐解说道,姓赵的胖子跳槽去了香港公司当制片,几位去年见过的出版社编辑转行去写公众号做自媒体了。剩下几位笑道,我们是夕阳产业的守墓人。
第五岳坐在距离栗栗很远的位置,吃到半截,他让服务员加了一道板栗烧鸡。无人注意时他注视着她,吻了一颗栗子。她没有回报微笑,只向他投去复杂难言的目光,心中回响那句话,本来没有声音的文字,被她想象出了声音:纪念,日吗?
终席了,有人起哄让第五岳付账,第大师刚拿了个国际大奖!必须用埋单来补偿我们嫉妒到流血的心灵。
有知道这事的,立即跟着说,对对对!还有几个不知道的人说,哇,好犀利啊,老第,什么奖?
栗栗是不知情的那拨人中的,她有点惊讶,又有点失望,因为她自觉跟第五岳关系比在座的人都亲密,怎么拿奖这么重要的事,外人知道她还不知道?
知情者说,是荷兰一个摄影博物馆的奖,圈内也挺轰动的了。
第五岳的神情淡淡的,并无欣喜自得之色,我只拿了个提名奖,没什么厉害的。他站起身说,不过埋单我去,满意了吧?
众人走出包房时,栗栗收到一条信息,是个酒店的地点定位。她跟在人群尾巴上,听到第五岳在最前排大声说:不,那张绝对不是我最好的一张,你懂什么叫影调节奏吗?你懂怎么读摄影语言吗?……不不,你这样拿出来,这样看能看出什么?你们在手机上电脑上看图看太多了,照片是要在墙上看的,用什么药液什么相纸,放多大篇幅,一个环节选不对,照片就不对了,懂吗?
她低头给他回复:
——不,第五岳,我没做好准备。
她把手机握在手里等待。他仍在激动地贬抑对方,自人丛中看去,能看到他那颗头,头发长度长过了耳朵,在脑后扎起一个栗子大的小髻。
回复在她手心里一振:
——今晚我心情很差,陪我。就今晚。是玩笑,可以只纪念,不日。
她没有立即回复。她不喜欢他这样用双关语开荤笑话。这时第一部分人站在餐馆门口,三三两两进行最后的告别,询问别人怎么走,打车开车还是坐地铁。有人欢快地大声说,哎,你跟那谁同路!你让他开车捎你一段呗。
推开玻璃转门之前,她又收到一条信息。
——就今晚,栗子。我明早就走,赶飞机去荷兰领奖。
有人越过她,替她开了门,说,陶老师,来。她朝那人笑着,踏进一角比萨形状的空间里,跟着面前一堵移动的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