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递给一把存衣柜钥匙,钥匙上贴着块橡皮膏,上头写了号码。钥匙洞里拴着电话线似的弹性线圈。她嘱咐,丢了,我们可没备用钥匙,您得自己出去找开锁师傅。
袁大姐在后面说,然后连带再给我们安个新锁。
小金接着说,贵重物品怎么处理,您自己掂量。我们这儿去年有一位,齁贵一个新苹果手机,放存衣柜里了。那钥匙可得看好了啊。人家不价!……
袁大姐说,横是嫌戴手上碍事、不好看,就大咧咧扔拖鞋旁边,下水了。
小金说,游美了上岸一看,嗐,钥匙也没了,柜子也让人开了,手机也丢了。那小伙子心疼得眼都红了,直跟我们念叨,攒钱攒了三个月啊,吃锅贴都不舍得吃肉的,光吃素的。我们也替他着急、心疼,可我们不管这个。没责任,不赔。您可记住了啊。
谁也不知道她们说的是真是假,反正每年都听见小金说“我们这儿去年有一位”。
拿着存衣柜的钥匙,男的左拐,女的右拐,撩开一个印“男”和“女”的白布帘子——(帘子洗得不勤,常年是灰的,总被人摸的地方一片发黑)——里面就是更衣沐浴的地方。三部分的结构,跟糖葫芦一样。最外面两排白瓷马赛克洗手池,池前有镜子,供人对镜梳头。有时池子里搁个大红洗衣盆,泡着满满一盆衣服。小金为了给家里省水,常把衣服拿到馆里洗。
中间是换泳衣的地方,靠墙两排存衣柜,两条长木凳。人们坐在凳子上穿裤子,着鞋袜。
紧里头两排沐浴隔间,说是隔间,只隔着侧边一块板,只能挡住两边人的目光,对面人什么都看得清。人们洗的时候,一般脸冲墙,屁股冲外,自己看不见别人,就少羞一点。
更衣室里永远有股热乎乎的气味,氯水味混着洗发水、沐浴露的香气,还有人皮肤里的肉味,让人觉得亲切,又不免心烦意乱。像是夏天午后,小孩子让妈抱着哄睡,鼻子贴着妈脖子闻到的,又缠绵又体己的那种味道。
屋里又热又潮,人一进来,对泳池的渴望就强烈起来,只想赶紧脱衣服,赶紧把这一身皮解放了。有人换衣服,在场女人都会偷偷一斜眼珠,瞄一瞄身材皮肤,看看是比自己好,还是不如自己。有人在家预先把泳衣穿在里头,一脱外衣就完事了。
看泳装样式,大致能猜出这人会不会游,游得怎么样。真会游的、奔着锻炼身体来的,不穿太花里胡哨的泳衣。那些无肩带的,带子拴在脖子上脊梁上打结的,露着大半个胸脯的,胯骨上挂一圈屁帘儿的……好看是好看,不中用,松松垮垮,缺乏包裹性,进了水里,往前冲个十几米,系带就松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鞋要跟脚,衣服要跟身子。真会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