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等我终于从书里缓过神来,已经过去了十来天,正好是战地医院里一个伤员能下床呼口新鲜空气的周期。
我从家里出来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去医院补好了门牙。然后我锁了仓库,并从银行里取出三年来的全部存款,交给我妈,作为交换,却不知道自己要交换的到底是什么。我妈看着我的牙,又看着我的钱,百感交集,又气急败坏,大哭一场。第二天钱原封不动地放回了我的抽屉里。我才意识到这真的是很大一笔钱,我不知为何赶上了一次浪潮,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已经搁浅在了岸边。
之后我从邮箱里找出主唱发给我的一条音乐网站的招聘,职位要求写得很模糊,只强调对于二十世纪后半叶的流行音乐具有热情。我按地址写过去一封邮件,立刻得到回复,约好去面试。对方是一个知识分子打扮的青年,比我略略年长。他坐在会议桌的尽头,看起来却比我更羞怯和紧张。我为了缓和气氛,说了一些十年前歌友会的轶事。他不好意思地说,他当年也曾参加过不少活动,还因此在电台做了一年实习生。但千禧年还没到来的时候,他便出国念书了。如今刚刚回国,想要参与互联网文化的发展。他说这里的工资微薄,但我们会共同见证新事物的诞生。这样的话无法打动我,而且我负责的具体工作是条目输入,每天对着同样的表格页面输入唱片信息,如同流水线的工人。
无论如何这都不是我的打算,我对新事物的诞生毫无兴趣,我只是失去了无所事事的勇气,并且还在等待旧梦的彻底终结。于是我按时上班,专心致志,丝毫不感觉枯燥。在工作的第一个星期过后,我在网站试运营的内部论坛里看到魔岩三杰的演出消息,他们要在连云港的海边游乐场里举办一场迎接北京奥运会的义演。时间是七月最后一个周末的晚上。
三周以后的星期六,我按照巡厂的习惯,清晨从仓库出发,七点前便开上了高速公路。两边都是熟悉的夏日风景,距离我和群青上一次开在这条公路上,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打开音响,还是伍佰,《夏夜晚风》,是一个演唱会的翻录版本,伍佰唱到一半说,“我来过这里好多次,好干净哦。和我住的地方很像,我们那边也下雨,也一样炎热。”
我反正已经习惯了高速公路的酷暑,汗在椅背留下身体的形状,柏油路面的反光像一个又一个的水洼。中途遇见一段,bao雨,我在漫长的水幕中同时开着远光灯和雾灯,于无穷无尽的寂静里突然钻出乌云,看到右侧山坡上连绵的白色风车,缓缓转动。
下了高速以后我去麦当劳里大吃了一顿,吹了空调,活动了身体,傍晚出发去往海边。顺着公路驶离市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