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着我自己照片的书上签名。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不重要”。所以我只写了自己的名字。我客气地问她是哪里人,她说“四川人”,又说,“也是上海人”。
我便当她是新上海人。
我有许多听众都是新上海人。他们不管是来上海念书,还是来上海工作,在业余时间里都喜欢听听上海故事,读读上海小说。我的节目,虽然收听率很低,居然也培养了一些忠诚的粉丝,愿意跟着我被引流至阿基米德、喜马拉雅,下载App为平台增添装机量……他们对于这个城市的音乐、文学、民俗、饮食文化的了解,都是通过我们节目建立的(可惜我们节目随时都要倒闭了,用文学语言说,也许明天就倒闭,也许永远也不倒闭)。与其说这些文化是通过我们节目建立的,不如说是我凿壁偷光蹭来的(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幼儿园小学中学高中大学老师帮了大忙,美国时期的碎片生活也曾拿来装点过门面)。后来我随单位结对子去了新疆克拉玛依做活动,在克拉玛依市里看到类似的景观。那座城市因为缺水,经由额尔齐斯河从北冰洋借了一段水源,那是唯一一条对接到北冰洋的水源。乌尔禾和准喝尔盆地附近每年只在六月间下一场雨。但城市里都在修喷泉,种花,花带里接着人工浇水的管子维持斑斓。像极了我的工作与人生。一般游客看不破,他们只觉得“哇塞厉害了666yyds……”,但总有人很喜欢。
阿德以外,我还记得一个听众,来自浙江舟山。考上了上海公安学院以后,他搞了一个收音机,开始听我的节目。他给我的工作邮箱写信,我的工作邮箱里有几千封信,大部分我是不看的,但是他说,“来自一个年轻警察的心声”,我就点开看了。他写道:“如果我不来上海当警察,就要回老家去开船。我能看到我开上二十年船之后自己的样子。我能认出各种海产海鲜,我能认出天边云的警报,我皮肤很黑,儿子很皮,赤脚在海边跑。谢谢你的节目,让我不用变成看得见的那样,你们给了我第二个人生。”我有点感动,但这感动不是那感动。感动淤积得太多了,反而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软弱的蠢货。这对男人来说,并不是给家人长脸的品格。
我父亲一直希望我当个警察。小时候给我看了不少警察故事。我还记得有个专门写“建国以来最大一宗爆炸案、盗窃案、强*案、绑架案……”的老作家李动,是我阅读的启蒙。每当他写到“那个老警察一辈子没有立过功”,我就知道他马上就要立功了。还有一位专门写警察故事的畅销书作家,最爱写女警察经不起诱惑,对组织来说是不可靠的,可对于邪恶势力,她们又表现得过于一身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