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友躺在花坛或街边店铺的阴凉处休息,王能好闲不住,一个人去逛街,身上脏污,引得商场的顾客侧目,在他身旁预留出空地。在商场一楼卖首饰珠宝的柜台前,他看到一个女柜员眼熟,绕过去问,你家是不是王一村的?女柜员上下打量王能好,露出职业假笑,先生,你想看戒指还是项链?王能好摆手,我啥也不买,按辈分你应该喊我叔。女柜员左顾右盼,为眼前这个攀亲的乡邻难为情,中午在小吃店吃米线时,油渍沾到白色的衬衣上时,她也露出了同样的表情。为了尽快结束对话,女柜员悄声喊了声,叔,原来是你。她职业的普通话,传进王能好的耳朵,从王能好的嘴巴里吐出,你这才从村里出来几天,会说几句普通话,就是城里人了,我不和你说话,你都不认我这个当叔的了,你快忘本了。这几句指摘让女柜员羞红了脸,手心冒汗,羞愧和愤怒齐聚到胸口,隐隐作痛。回去的路上,王能好挺直腰板,为戳穿侄女的家底而兴奋,她忍而不发的样子令人怜惜,似乎他用行动触犯了对方的禁区,玷污,强,bao,他迫不及待要把自己的壮举分享给工友们,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不止是工友,后来又告诉了乡邻。面对这些出没在市区的体面人,王能好告诉自己,他们都是不劳而获、徒有其表的,只有自己是真材实料,靠双手去打拼,十几年如一日,在数不清的劳作中,掌握了多种技能,是个名副其实的令人尊敬的劳动者,应该就是脚下这片土地的主人。大半年过去,摩托车放在门洞,落了一层土。王能好从后备箱拿出一块抹布,擦拭一番。七八年,里程仪表盘显示,它载着王能好四处寻活行驶了五万多公里。他试着打了几次火,关电,空转,再起火,车发动了。曹强问,油够不够?油箱仪表坏了,王能好耳朵贴着油箱,晃动了下,听声音还有不少,又说,不去远地方,没事。
王能好骑摩托,曹强坐在后面,牵着狗,细狗跑着。他们出了村,一路向东,车速在四十迈左右,横穿工业园区。细狗目光坚毅,吐着舌头,身形矫健,黑亮的毛发在风中像随时要脱落。曹强说,这狗卖了可惜。王能好问,你们和那个老韩怎么认识的?曹强说,先前偷的东西,就在他那里销赃的,你放心吧,人不错。王能好说,你不说还好,越说我越没底。曹强说,莒县的,不是咱这里的人,你怕他干啥?王能好问,他说要买这狗了?曹强说,我和老三带着狗去玩的时候,他提过几次,老三没同意,寻思这狗在他那破收购站看家护院这不糟蹋了。王能好说,老三还挺有骨气。曹强说,我就说早卖了算了,好几千块,卖了还完债,还能再找小姐。王能好说,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