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26;钱纳利、奥古斯特•博尔热,以及更多四海飘零的画作:执笔者用光阴稀释颜料,使一瞬的珠江拥有永恒面容。
后来我们追逐珠江。我们有橡胶轮胎、数字地图,但依然难以遍历珠江。我们游历“内城”“西城”并养殖一种新地层,它是《广州城坊志》(黄佛颐)和2019年广州的乘积,或二者的液态夹层。受惠于《粤海关志》(梁廷相)、《广东十三行考》(梁嘉彬)、《广州贸易》(范岱克)等著作,我远眺过一种“十三行”,一种蜃景,而2019年夏天的十三行路上人来车往,黄衣骑手飞驰,大捆大捆批发服装堆满板车、从依维柯半敞的尾厢流泻。江岸拓宽。新的故事发生。地名是一种化石。来回搭轮渡,从西堤码头到昔日河南岛,从黄沙到金沙洲,直到江岸风景渐渐返祖。沿花地河岸慢走:水泥步道,周末钓手和他们的蓝体白盖小钓箱。从一只夜鹭想象一群,想象它们神秘的群集之地。烈日之下,黄埔古港的虚影自南海神庙古树荫涌现。
追逐珠江,追逐它的水道、出口。天后宫总是面朝江海,总是和黄昏一同到来。开错路。绕路。开到“重地!闲人禁入!”牌子前。在漠阳江边目睹三种并行的时间:岸上,岛心,江中。年迈的妻子(也可能是姐妹)单侧划桨,于是触版打起圈来,年迈的丈夫(也可能是兄弟)得以长久地回收他的网。网是尼龙的、晶白的、无尽的。每一截新出水的经纬都可能附赠一尾鱼。在古老的时间之河打转,和落网的不确定性日日相伴。庙树:榕、木棉、海红豆。感受土地如何在鞋尖前终结,记住那种终结并随后而至的叹息。用眼睛,在狮子洋面增加一艘广式帆船的重量和体积。知识压向现实,像二氧化碳压向水。
到2020年5月初稿完成,巨蛙已是我的旅伴、同桌、室友。我们一起行过真实和虚构的珠江、它流经的真实和虚构的土地、它汇入的真实和虚构的大洋。两种光景以双重曝光的形式相印。幸运的是,那头不存在的两栖怪兽比我的血肉之躯走出更远。
巨蛙的故事受惠于前辈学人和艺术工作者的心血成果,他们是另一维度的冒险家,朝向幽深的未知海域。清单还包括但不限于:《广东新语》(,屈大均)、《粤讴》(招子庸等)、《置民的研究》(陈序经)、《东印度公司对华贸易编年史(1635—1834)》(马士)、《广州十三行》(孔佩特)、《广州番鬼录、旧中国杂记》(亨特)、《近代西方识华生物史》(罗桂环)、《澳门记略》(印光任、张汝霖)、《澳门学:探颐与汇知》(金国平)、《普塔克澳门史与海洋史论集》(普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