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诺,英国牛津大学天体物理辍学博士,女神,疯子,在精神病康复中心的花园长廊接见了我们。
我第一次到这种医疗机构,我以为精神病院都是铁窗森森的幽闭之所,没想到眼前却是一座花草庭园。草坪修剪得很好,四边长廊环抱。有人在踱步,作沉思状,也有躺在草坪上读书的。草坪上安置着一些木质的连桌椅,供人休憩,似乎我们误入了某个大学的操场。
不远处有个男人,身材特别高大,看上去裤子像短了一截,头发有点卷,汗潺潺的,他穿一件松松垮垮的套头衫,鞋子脱在一边,在他面前的连桌椅上,放了一瓶橘子汁。他试图伸手去够那瓶饮料,手刚伸出去,就跟被烫了似的缩回来,身子也为之一大晃,大脚趾紧紧地抠住了地面。他不死心,又想伸手,又缩回来,他开始咬手指甲,过一会又两手交握,好像在祷告,祷告给了他力量,他突然前跨了一步,勇敢地上前抓住了瓶子。
哎呀,他又败下阵来。此刻他已经痛苦地揪住了自己的头发,他不断地上前,退后,薅头发,天人交战,仿佛那瓶橘子汁是充满诱惑的恶魔,是恐惧本身。男人用颤抖的手捂住了嘴巴,手指的骨节巨大,仿佛随时可以把自己闷死。阳光下他一米八几的个头跟那一小瓶明黄色的饮料已经置换了力量对比,橘子汁才是霸权的一方,而他弱得像个婴儿。
“你看什么呢?”朱莉走了出来,她今天刻意打扮过,鹅黄色的铅笔裙,裁剪很合体,一顶黑白条纹的宽幅遮阳帽,伊斯特鲁坎古董炸珠耳环,衬得脸只有巴掌大。
我心里替汉子着急,我指指他,示意朱莉别出声。
男人心无旁骛,眼里满是痛苦,他又抬手去薅头发,套头衫被带起来,露出一截肚皮。他闭上眼睛,鼓足勇气,终于把橘子汁一把抓了起来。
我松了口气,转身问朱莉,“探视手续办好了?”
“办好了,医生说她现在在理疗,让我们稍等一下,估计二十分钟之后下来。”
我们在长廊里找了张桌子坐下,朱莉在医院小卖部点来三杯瓶装饮料,男子同款橘汁。阳光静好,如果没有刚才看到的一幕,我不会意识到这里是疯人院。
“那是你没看到重症病人的区域。”朱莉扬起下巴对庭院北边努了努嘴。我扭头看过去,只见毗邻的墙壁上缘布了一些铁网,而且立了一排探头和红外报警器。“我们在的这个区域,是给症状较轻、也没有,bao力倾向的病人住的,会见一般也在这,看起来比较人性化。那道墙后面嘛,就不好说了。”
这时一个不客气的声音响起来,“这就是你给自己找的男朋友?”我扭头看去,看见了朱诺。她比朱莉略微高那么一点点,头发很黑,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