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都有个大水缸,靠墙埋在地下用来盛水。水缸高出地面三十公分左右,缸边钉着根木棍,棍子上挂个带把儿竹筒用来舀水。竹筒里多少会有些水滴下来,久而久之,地上变得很潮湿,连带泥砖墙脚也潮乎乎片。小偷便专挑这种地方打洞,爬进屋里偷窃。
子恒快上初中,已是个半大小子,见状立马抓起灶边根柴棍。仁受连声阻止:“莫打他,让他进来。”
那人约莫四十来岁,进屋后站在那儿动不动,副要剐要杀随你样子。
仁受说:“人家大年三十都在家团圆,你还要出来偷,总是冇得办法。”
句话讲得那人眼泪巴巴。他告诉仁受,堂客久病在床,家里能卖东西都卖,病也不见好。家里几天没米下锅,三个细伢子饿得东倒西歪。
仁受说:“你带米袋子吗?”
“带,带。”
仁受走到米缸旁,拿起瓜瓢,把米瓢瓢舀进袋子里,直到装满为止,足有二十多斤。随后,他从另个缸里提出块腊肉和条咸鱼塞给那人,边说:“快回去过年吧,家大小都在等你。”
那人对仁受连连叩头道:“都说杨乡长是好人,果真没有错。要是碰上别人,非把打得半死不可。您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仁受打开大门,外面片漆黑。“等等。”他说着又回房点马灯,然后站在门口,直照着那人走上小路。
那人频频回头,嘴里念叨着:“再不做贼,再不做贼。”
仁受当乡长期间,为帮人买壮丁或救济穷人,有时连秋园嫁妆、金银手饰也拿去变卖。本就不多家当渐渐被贴得精光,他真正成穷光蛋——穿在身上,吃在嘴里。
在乡公所,副乡长与很多乡丁惯于欺压乡民、作威作福。冰冻三尺,非日之寒。仁受单打鼓、独划船,也无法扭转这种局面。日子久,他干得也不舒坦,遂辞去职务,赋闲在家。
不久,位乡党介绍仁受去安化担任当地田粮局局长。
田粮局是个空架子、清水衙门,常常连工资都发不出。仁受有点钱便去救济别人。可怜秋园朝夕盼望,半年过去也没盼到分钱。家中积蓄所剩无几,她只好把分钱掰成两半花,眼看也支撑不几日,心中万分焦急。
四
那年恰逢干旱,两三个月都没有下过滴雨。大清早,太阳就像个火球似高悬在天,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升高,愈发炽热、白亮,不可逼视。那热力仿佛随时可以点燃大地。山丘几乎要冒烟。水田里泥巴都晒白,横七竖八地裂着寸把长口子,如龟背般。庄稼也都枯死。农民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仁受无钱寄回,只有信还照常来。秋园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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