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嗅着一点儿东西;我猜想来三先生有一个扣减工钱的命令交给我,所以我就说‘不一定’了。——现在既然三先生要的是‘一定’,也行!”
吴荪甫很注意地听着,眼光在屠维岳那冷静的脸上打圈子。过一会儿,他又问道:
“你都布置好了罢?”
“还差一点。可是不相干。三先生!我们这一刀劈下去,反抗总是免不了的;可是一两天,至多三天,就可以解决。也许——”
“什么!你是说会罢工么?还得三天才能解决?不行!工人敢闹事,我就要当天解决!当天!——也许?也许什么?也许不止三天罢?”
吴荪甫打断了屠维岳的话,口气十分严厉了,态度却还镇静。
“也许从我们厂里爆出来那一点火星会弄成了上海全埠丝厂工人的总同盟罢工!”
屠维岳冷冷地微笑着回答。这是最后的一瓢油,这半晌来吴荪甫那一腔抑制着的怒火立刻又燃旺了!他掷去手里的笔杆,狞视着屠维岳,发狂似的喊道:
“我不管什么总同盟罢工!我的厂里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就是干干脆脆只要一天内解决!”
“那么三先生只好用武力——”
“对啦!我要用武力!”
“行!那么请三先生准我辞职!”
屠维岳说着就站了起来,很坚决很大胆地直对着吴荪甫看。短短的沉默。吴荪甫的脸色渐渐从惊愕转成为不介意似的冷淡,最后他不耐烦地问道:
“你不主张用武力?你怕么?”
“不是!请三先生明白,我好像没有怕过什么!我可以老老实实告诉三先生:我很爱惜我一个月来放在厂里的一番心血,我不愿意自己亲手推翻一个月来辛辛苦苦的布置!可是三先生是老板,爱怎么办,权柄在三先生!我只请三先生立刻准我辞职!我再说一句,我并不是害怕!”
屠维岳骄傲地挺直了胸脯,眼光尖利地射住了吴荪甫的脸。
“你的布置我知道,现在就要试试你的布置有没有价值!”
“既然三先生是明白的,我可以再说几句话。现在三先生吩咐我要用武力,一天内解决;我很可以照办。警察,包探,保卫团,都是现成的。可是今天解决了,隔不了十天两星期,老毛病又发作,那大概三先生也不喜欢,我替三先生办事也不能那么没有信用;我很爱惜我自己的信用!”
于是吴荪甫暂时没有话,他又拿起那笔杆在手指上旋弄,钉住屠维岳看了好半天。屠维岳让他看,一点表情也不流露到脸上来;他心里却微感诧异,为什么吴荪甫今番这样的迟疑不决。
吴荪甫沉吟了一会儿,终于又问道:
“那么,照你说,该怎么办?”
“我也打算用一点儿武力。可是要留到最后才用它!厂里的工人并不是一个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