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向必利。工业不发达的中国,根本就没有那样的“部下”;什么工厂职员,还不是等于乡下大地主门下的帮闲食客,只会偷懒,只会拍马,不知道怎样把事情办好。——想到这里的吴荪甫就不免悲观起来,觉得幼稚的中国工业界前途很少希望;单就下级管理人员而论,社会上亦没有储备着,此外更不必说了。
像莫干丞一类的人,只配在乡下收租讨账;管车王金贞和稽查李麻子本来不过是流氓,吹牛,吃醋,打工人,拿津贴,是他们的本领;吴荪甫岂有不明白。然而还是用他们到现在,无非因为“人才难得”,况且有吴荪甫自己一双尖眼监视在上,总该不致于出岔子,谁料到几乎败了大事呀?因为工人已经不是从前的工人了!
吴荪甫愈想愈闷,只在书房里转圈子。他从来不让人家看见他也有这样苦闷沮丧的时候,就是吴少奶奶也没有机会看到。他一向用这方法来造成人们对于他的信仰和崇拜。并且他又自信这是锻炼气度的最好方法。但有一缺点,即是每逢他闭门发闷的时候,总感到自己的孤独。他是一位能干出众的“大将军”,但没有可托心腹的副官或参谋长。刚才他很中意了屠维岳,并且立即拔用,付以重任了;但现在他忽然有点犹豫了:屠维岳的才具,是看得准的,所不能无过虑者,是这位年青人的思想。在这时候,愈是头脑清楚,有胆量,有能力的青年,愈是有些不稳当的思想,**主义的“邪说”已经风魔了这班英俊少年!
这一个可怕的过虑,几乎将吴荪甫送到完全的颓丧。老的,中年的,如莫干丞之流,完全是脓包,而年青的又不可靠,凭他做老板的一双手,能够转动企业的大轮子么?吴荪甫不由的脸色也变了。他咬一下牙齿,就拿起桌子上的电话筒来,发怒似的唤着;他决定要莫干丞去暗中监视屠维岳。
但在接通了线而且听得莫干丞的畏缩吞吐的语音时,吴荪甫蓦地又变了卦;他反而严厉地训令道:
“看见了我的手条么?……好!都要听从屠先生的调度!不准躲懒推托!……钱这方面么?他要支用一点秘密费的。他要多少,你就照付!……这笔账,让他自己将来向我报销。听明白了么?”
放下电话耳机以后,吴荪甫苦笑一下,他只能冒险试用这屠维岳,而且只好用自己的一双眼睛去查察这可爱又可怕的年青人,而且他亦不能不维持自己的刚毅果断,不能让他的手下人知道他也有犹豫动摇的心情——既拔用了一个人,却又在那里不放心他。
他匆匆地跑出了书房,绕过一道游廊,就来到大客厅上。
他的专用汽车——装了钢板和新式防弹玻璃的,停在大客厅前的石阶级旁。汽车夫和保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