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后的几年,那里曾有过一个集体农场,随后又被废弃。当初人们栽下的果树还在生长——桃树、梨树和沙果树——但已不再结果。夜间的山风时常咆哮着闯入谷中,发出猫叫一般的凄厉声音。
当然,还有那座堡垒。早在第一批医务人员抵达之前它就已建好,现在仍在那里,突兀地耸立在南边的崖壁上。更远处的灯塔则在南北战争前就已停用,在波士顿灯塔的光束下显得不合时宜。
从海上望去,岛并不起眼。你必须以泰迪·丹尼尔斯在一九五四年九月那个平静的早晨审视它的那种方式去想象它的模样。外港中央卧着一片灌木丛生的平原。你会认为,它几乎算不上是人们概念中的岛屿。它能有什么用呢?他当时也许这样想。能有什么用?
老鼠是岛上数量最可观的物种。它们在灌木丛中乱窜,夜间沿着海岸成队行进,爬上潮湿的岩石。有的老鼠和比目鱼一般大小。一九五四年的夏末有四天不可思议的日子,接下来几年,我一直在俯瞰北海岸那个山头的一条小径上观察它们。我惊奇地发现,有些老鼠会试图游到帕多克岛那边。帕多克岛不过是一杯沙砾中的一块石子,每天二十二小时浸没在海水中。潮水退至最低点时才会有一两个钟头露出水面。有时候,这些老鼠朝那里游去,数量不过十几只,但总是被汹涌的波涛推回来。
我用了“总是”一词,但事实并非如此。我曾见到一只老鼠成功了,仅此一次。一九五六年十月的那个“秋收月”之夜,我见到它那披着黑色毛皮的身子蹿上了沙滩。
这也可能是我一厢情愿。我在岛上认识的艾米丽会对我说:“莱斯特,你不可能看到的,离得太远了。”
她是对的。
然而,我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一只肥大的老鼠蹿上了那片沙滩,沙地呈现出珍珠灰的色泽,已经又被回涨的潮水一点点淹没。海水吞噬了帕多克岛,可能也吞噬了那只老鼠,因为我从没见它游回来过。
但是在那一刻,当我看着它匆匆逃上沙滩时(真的,我亲眼看到了,只不过距离远了点儿),我想起了泰迪。我想到泰迪和他可怜的亡妻多洛蕾丝·恰娜儿,那对恐怖人物雷切尔·索兰多和安德鲁·利蒂斯,以及他们加诸我们所有人头上的那场浩劫。我认为,如果泰迪当时和我坐在一起,也同样会看到那只老鼠。他会的。
我还将告诉你一些其他的事情。
泰迪?
他会鼓掌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