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五万汹汹兵马以阻战之名踏过长川,越过长墙,风颜楼众人在列,掣旗朝前,旗上“求平”二字赫然。
风沙没兵甲,女子束起高髻,白霓自裁征袍领兵在前,洗去铅华。
她问佟飞旭:“你回南望,为谁?”
师承戴千珏,又是南望臣、椒房亲,佟飞旭不论向着何处都逃不过叛名,白霓不知他为何还要回去。
佟飞旭说:“身替芳倾,心为青洲。不杀戴军,不帮南望,只求和平。”
“你呢?”佟飞旭问。
日落后,兵马停歇,白霓褪去发饰,只步摇早已收入怀中,她面向燃起火堆,沉默片刻。
“为东家、为公子,也为私欲,”白霓顿顿,“若无敌对纷争,或许就不至于失去……很多人。”
关州起初根本就不属于南北任何方,防守也好,争夺也罢,何种开战缘由都不过是当权者却野心借口。可凡人生来本无爱恨情仇,国别、立场却成束缚,让他们被迫抛却最纯粹来往相交,仇视彼此,算计彼此,在盲目相杀中失去自。
后来战乱让他们失去至亲至爱,甘愿成为任人驱使奴役去复仇,因而付出尊严、大好年华甚至更多,以至于连欢笑时都在忧虑生死,直到身侧不再只有杀戮和仇恨时方才重获作为个人最基本感受。
他们不是冰冷刀,所以柳芳倾让他们成真正人。
可他们仍然失去很多。至少白霓忘不,她曾与情同手足戴纾不告而别,眼见柳芳倾赴死般留守在江岸,后来失去还有位……不可多得好友。
怅然被风吹过,掉落焰火,燃起火星。
白霓再次眺望夜空明星,低声自语:“这战,只为和平。”
——
转眼,已至御驾回宫前日,禁足令撤,珵王府外骏马如箭离弦,转瞬无影。
段世书枕于卧榻畅饮,自刑部接手以后,他便被接入处空置宅院,对外宣称拘禁,实则每日酒足饭饱,仅只废手耷着不够合意。
进冬月,关州便下雪,风将窗扉吹开时飞雪便也跟着吹进,冻眉头。段世书挪身动动。
想明日就能踏上回程,重商复起之计,他晨间欢喜,醉酒,到午后方才初醒,却忽而忆起睡前分明锁紧窗门。
雪点仍随天光吹进,迷视野,听旁水声入杯,壶底沉声扣向桌面,段世书眼眸微动,缓缓转头看去,见桌前人淡泊如水,衣袍却似生寒,透着凛凛雾气,抬手间茶水缓入口中,指上血迹染杯身。
段世书陡然清醒,阵心惊肉跳。
“来人,”段世书沉声再叫,“来人!”
“来,谁人?”稍侧首,面上暗影又深几分,段绪言朝他看去,双眸微弯,神色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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