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西一中到放马营,相距16.7公里,高峰时段,打不到车,也没想到用手机软件叫车,那就跑过去吧。如果半路上出个车祸,遇到个突发性脑溢血什么的,斯屹想,那也是命数,他认,还可以笑着跟池峥说一句,我这辈子不长不短,都用来跟你纠缠了,不遗憾。
风从耳边流过去,体力被榨到了极限,身上先是热汗,然后是冷汗,再后来,就没有感觉了。感觉不到累,感觉不到难受,也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呼吸都成了困难,整套呼吸系统都在抽疼。
斯屹从暮色四合一路跑到夜色深重,当他看到放马营的路标时,膝盖一软,整个人借着惯性摔了出去,扑倒在路边吐得昏天黑地。胃里没什么东西,吐了一会就停了,只剩下阵阵干呕。
老屋就在前面,他已经看到熟悉了的屋顶,腿上没劲儿,哆嗦着,站都站不直,斯屹扶着墙一路蹭过去,三百米不到的路他走了将近十分钟,身上汗湿得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
大门上镶着老旧的兽首门环,他扑过去,铆足了全身力气,将门环拍的咣咣作响。
他拍了很久,巨大的声响在小巷子里传出去很远,院子里一片寂静,没有回应,也没有灯光。
斯屹咬紧牙,他知道,池峥一定在这,他刚刚出狱,没钱没亲人,除了老屋,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落脚。
躲我是吧,斯屹整个人憋得像是要爆炸,他四下转了一圈,在垃圾桶里找到一把半残的椅子,对着门板就砸了过去,一声更大的脆响,野猫野耗子什么的都吓了一跳,尖叫着四散逃命。
池峥没出来,倒是邻居被他砸出来了,一个看起来很壮实的大哥,手一伸,指头差点怼在斯屹脸上,瓮声瓮气地道:“大半夜不睡觉作什么死!号丧呢你!哪来的滚哪去!”
斯屹按住脾气没发火,他的喉咙让胃酸烧过,说话时哑得不行,只能压低气息,道:“这院里的人去哪了,你知道吗?”
大哥有点欺软怕硬,见斯屹一副喘不上气来的架势,眼睛瞪得溜溜圆,抬手把斯屹推了个趔趄,道:“让你滚你就滚,哪那么多废话,皮子痒痒了……”
那人话没说话,斯屹已经一拳砸了过去,他刚跑完半个马拉松,体力透支得厉害,手上没劲,那人被他砸得飘了一步,没倒,转身就要扑过来,就在这时,身后的暗影里传来一个有些低沉的声音:“嘿!”
不等斯屹回头,领子上一紧,竟是被人拎了起来,搁在一边。有风声自耳边流过,一道黑影直奔向壮实大哥,拽着他的头发向下一拉,膝盖猛地迎上去,一收一放间,大哥捂着鼻子跪倒,声音含糊地骂着什么。
巷子里街灯微弱,模糊的光线落进眼睛里,斯屹勉强看到一个影子,是池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