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府,松阳县城门。
临安府位属南地,虽说北方的战火烧不到南边,但也不代表临安府就太平。近年来,临安府多地爆发寇乱,府内动荡不安。
落草为寇的一部分人是被苛捐杂税逼得走投无路,有些是为了逃避兵役,有些则是真正穷凶极恶的匪徒。
最后一部分人有些特殊,他们不满圣人和朝廷,打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旗号要自开新天,称自己为天平义军。
听说天平义军的首领原是临安府内的一位将领,不过此类传言多是从说书先生口中流传而出,不排除他们有为了哗众取宠故意夸大之嫌。
总之无论落草的原因为何,一旦脱下良民衣服,这些人对普通人来说便是避之不及的祸端。
为了应对流寇悍匪,临安府内多数城墙都经过加固,城楼上新增设许多瞭望塔和烽火楼,每日专人三班轮番巡查。
不过就松阳县城门处的情况来看,所谓加强巡护不过是样子功夫,城墙上的三座瞭望塔显然已经荒废良久了。
塔下摆着竹椅,一位大爷跷着二郎腿歪在上面,手中摇一把蒲扇。
啧,好不惬意。
殷停收回目光,被身后的人推搡着往前走。
队伍一共有两列,一左一右错开,左边是出城的队伍,右边则是进城的队伍。
两边城门各有两个负责记录的文书坐在遮阳伞下,身前长案上放着笔墨文书并一大茶壶,他们身后另有一队套着破皮烂甲瞧着分外砢碜的城卫军贴墙站立。
出城的人比进城的人少得多,过了大抵刻钟,队伍往前涌动大段,隔着炎炎烈日殷停终于能踮着脚看清城门处的场景了。
此时正好轮到一位推着独轮木车,头裹麻色软今,上身背搭,下身紧口长裤,腰系汗巾,脚踩草鞋的农人。
只见他先将独轮车推到一边,点头哈腰地对坐在太阳伞的文书说些什么,随后熟练地从怀里掏出一张三寸大小的木片。文书接过木片,在册子上记录,不多时又将木片扔回给他,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农夫之后是一锦袍玉带,身边仆从拥护的商人,此次情形却和先时有区别,只见一豪奴大拎着一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大摇大摆地砸在长案上。
沉闷的响声砸得昏昏欲睡的文书神完气足,两人点头哈腰地从案后起来,躬身将商人迎进门去。
殷停看得目瞪口呆,心说,现在收贿赂都不避人了吗?
其他人却是见怪不怪,又往前递了两人。
据殷停观察,两人都给出了木牌,到他身前第五人时,意外来了。
此人形容落魄,蓬头垢面,一对赤足踩在地上,指缝间满是黑泥,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臭味。
他既没给银钱,又拿不住木牌,在两名负责记录出入的文书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