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成头忙个大早回来,坐在石头搭院墙下休息,提着个旱烟袋吧嗒吧嗒抽个不停,叼着烟嘴张脸半是辛酸半是*猾,黝黑面上沟壑条接着条,刚四十八九,这脸上就有太阳久晒黑斑,冬天时候北风吹,干裂起皮还掉渣。
他真愁,早知道就不冲那城里侄子是个男人,想家里多个干活儿劳力,点头同意他来自个儿家住着。
春日是小麦季节,依山傍水村落家家户户男壮丁此刻都在荒废个冬日田间劳作,争先恐后抓住这三月尾巴,将小麦种子尽早播撒进广阔田野里。
村里男人有个算个,从十七八到六十七八,几乎都扛着锄头,牵着老牛,架着犁耙下地,毕竟这些小麦可关系户人家半年收成和积蓄,开春不种地,腊月喝北风。
只有自己家这个,干瘦细白,清清俊俊,城里回来金贵人,走两步就喘,挨冻就咳,日头晒还晕,药倒黄鼠狼都没他娇弱,根本不能下地。
眼前跑过个五六岁小丫头,穿着花衬衣蓝裤子,脚下双黑布鞋,头顶两个红绳攒起冲天辫,圆圆好似月亮脸蛋上两坨红猴子屁股晕,这是前屋三铃家姑娘,大丫。
大丫记得老师教礼貌,该迟到还是停下脚步问好:“二爷爷早上好,俺、来找温老师上课。”
她又从布包里捡出六个红皮鸡蛋两个白皮鹅蛋,“这是妈让给温老师和小温叔带,补身体。”
温成头吧嗒吧嗒继续抽旱烟,那几颗蛋则毫不留情收下。
“大丫,来晚,大家都等你。”道清亮而温柔声音从厢房传来,门槛跨出个穿白衬衣男人,倒也不算男人,有些干瘦体态和带着病气而过于素白脸蛋,叫他眼看去模样介于成年人和少年之间。
只是那双乌亮黑润眼睛,有种纯净心眼子,瞧着跟那黄大仙眼睛似,个眼神就会说话,里头装着些别人不懂事,这跟村里同样十七八、只知道四处撒野疯跑男孩子是全然不同。
他身边还有三四个小屁孩齐挤在门口,有人扯他衬衣,有人扯他裤脚,叫他快回去继续上语文课,给他们读故事。
温成头旱烟杆儿往地上磕,站起身背着手往院外走,“拾啊,记得晌午给你弟去东边那块田送饭啊,叔有事,先出去。”
“温浪又去干活?叔,不是说,有几个孩子家长愿意帮咱家弄那几块地,就别让小浪下田……”
“不下地?为什不下地,你当他多金贵吗?不在县里打工就回来给种地,只要他身上还带个把就得给当男人用!再说把咱家地交给别人,你叔不放心!”温成头可毫不怜惜自己儿子,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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