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窗户去看,捉住衣衫褴褛闵疏。他小小团,缩在墙根底下,因为被发现而感到害怕。小闵疏眼睛大而圆,眼就望到人心里去。
茂广林如获至宝,问他:“你会背太公六稻?”
小孩子不敢说话,茂广林把他抱进来,叫他再背次,背出来就给他喝粥。
“可不知道是什意思,你要听背吗?”小闵疏问:“那能带回家给娘也喝口吗?”
小孩站在书桌前,字句背:“文王曰,树敛若何而天下归之?”
三年前,闵疏敲开他门,问他谁才适合登上大位。少年站在他面前,如芝兰玉树朗月入怀。
记忆里声音和耳边声音重叠在起,稚童长成少年。那道声音逐渐拉长,变成少年清澈又悦耳嗓音:“天下非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
这切好似走马观花,那些回忆仿佛先帝堂前梧桐树叶和私塾院子里梧桐树叶纷纷扬扬交杂落下,如今就身份清白闵疏声音哽咽,还在背:“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老师,背不出来,您再教教吧……”
仁之所在,天下归之。德之所在,天下归之。道之所在,天下归之。茂广林在心里接着背,他想,安之啊,你已经背得很好。
儿时不知其意,少时身在其中,到别时,故作不懂。
茂广林睁眼,好像看见眼前有无数金黄梧桐树叶。那是先帝堂前种下梧桐,他曾多次与先帝彻夜畅谈,那些叶子从窗外落到他肩上,景德帝伸手替他拂去,那是君臣之情,他们是至交好友,从策论谈到时政,大梁是他为之付出终生事业,他是草芥里长出来青松,在世家狂风中屹立不倒。
茂广林满脸安详,轻轻打起瞌睡。
陛下啊,茂广林无声启唇,他好像做场梦,他在梦里跪拜,是三叩九拜端正大礼。
他在心里写下这辈子最后篇文章。
他在心里想。
陛下不以臣轻贱,授臣以道业,诉臣以忠情,托臣以大业。臣以卑贱入直内阁,微末之力不过尔尔,山高难越,水深难渡,进退维艰,难以自保。虽先则有明君在上,然后则储君飘荡。臣愚笨,无万全之策,唯辞官思退,实在狼狈懦弱,如今想来,是乃小人之心,非君子所为。
陛下去后,又不即相随。无作为,不敢见君。无功绩,不能报君。幸得学生二三,忠孝两全,温良和顺,实乃殿下助力,胜臣犹多,臣愧之悦之,厚颜算作功绩。
陛下遗愿甚少,言犹在耳,忠岂忘心。土地改革长路漫漫,非人能走。税收之策高山重重,非人可翻。幸甚巡教之生勃勃矣,崇明、望山、明过、安之……皆后起之秀,必担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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