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历二十八年,秋末。
今年雨季似乎格外漫长,霍松声路从塞北赶往国都长陵,快马加鞭行近个月,大半时间都在下雨。
春信被雨点子砸睁不开眼睛,大声喊道:“主子,雨越发大,找个地方先避避吧。”
霍松声微微抬起遮雨斗笠,串串晶莹水珠直往下落。竹篾缝隙也漏雨水,滴滴点点顺着霍松声锋利颌角滑落。
官道因着连日大雨变得冷清,辆马车自泥泞小路拐道而来。
那车看来普通,却处处尽显巧思——
排珠玉悬落,掺着三俩枚铜铃,远远便听见锒铛声响。
霍松声侧目看去,湿冷秋风拂起半掩帘幕,层薄纱悄然翻飞,桌案上,炉青烟蓦然散尽。
只苍白枯瘦手盖住鎏金香炉。
说时迟那时快,只闻“咻”声,支利箭穿林而来。
寒光刺过烈马眼睛,霍松声眉目凛,反应迅速从腰侧抽出柄长剑,箭矢劈两半。
春信猛地看向暗影浮动丛林深处:“主子,有埋伏。”
这时,马车里突然出来个十六七岁少年,那男孩儿生得唇红齿白,着身青色劲装,手持长鞭当空甩,噼啪声响不歇,少年已经冲出去:“哪里来土匪,敢挡你爷爷路!”
话音方落,十个武装整齐黑衣人自林中飞身而起。
霍松声眉目凛,少年身法超绝,以敌十竟然不落下风。
“靶子在这儿。”霍松声沉着嗓音,忽然纵身跃上马车。他倚靠着门,仰起头,朝打斗中少年吹个挑事口哨,“喂,小孩儿。”
少年果然紧张起来,立即便要抽身:“你离车远点儿!”
黑衣人目标显然是车里人,两个缠住少年,剩下便股脑朝马车来。
“又要打架又要顾车,不太应手吧。”霍松声摘下斗笠,旋手风声赫赫,斗笠螺旋般飞出,击倒黑衣人,“不如你先忙?这人替你照看会儿。”
他扯住缰绳,马车动起来。
少年完全慌:“你——”
霍松声狠狠抽马腹,马车如破竹般直直冲出去。
黑衣人在身后穷追不舍,霍松声将车驾得极快,雨中切声响都变得很模糊,饶是如此,他还是听见阵阵压抑至极闷咳声。
霍松声路上山,黑衣人似乎被甩掉。
他回头看眼,降下车速,最后停在条小溪前面。
雨滴滴落在水上,圈圈涟漪向四周蔓延。
霍松声在连绵不断秋雨中笑,问道:“兄台,聆语楼杀手出名难缠,你是怎惹上这麻烦?”
聆语楼,出名认钱不认人,是大历近两年势头极盛杀手组织。
马车里十分安静,连咳嗽声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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