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十月,夜雪无声。羊舌宇独坐房内,在幽黄灯光下对着信笺蹙额苦思。早在棘丘之战前,他便奉雒易之命潜伏在联军内部,牵线搭桥安插耳目,暗地里打探促成这场大战幕后主使。正如雒易所料,此番联合攻齐并非是偶然为之。对此,羊舌宇已有个模糊推测,然而由于此事过于怪诞离奇,如何通过密信简明扼要地阐述清晰、让君侯有所应对,却是极费思量。是故羊舌宇几番冻呵捉笔,又是删删改改,未成字。
正在这时,却听门外轻响起叩门。羊舌宇警惕道:“谁?”
门外小厮毕恭毕敬道:“余先生,秦公子让小请你去会客庭,说是您想见那位‘大人’已经到。”
羊舌宇心中跳,猛地站起身来:“是——不错,这就来。”原来,前几日他多番托人牵线、希望能面见那位被奉为谋主大人物,本不过抱着渺茫希望姑且试,却想不到竟能在这样个寂寥平常冬夜得偿所愿。他又惊又喜,将未著成信笺在烛火上匆匆点燃,便披上裘衣推开门。
他随着小厮走过长廊,到会客饮茶小厅。时至半夜,却仍有几人坐在案前议论谈笑。落地铜灯被屏风阻隔,只能看清右侧坐着个白衣胜雪青年女子,珠翠宝钗,风姿秀雅,盈盈笑道:“……有个雒易本已经足够难缠,再加上近日端木和沈遇竹在各国不停奔走活动,前后僵持近半年,东边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若是你,定急流勇退,而不是陪着北燕戎狄硬啃这块鸡肋!”不知为何,这人声音却不似面容那般娇媚,反而有种雌雄未化清朗空灵。
左侧影影绰绰地坐着二三人,面目神情均不可细辨,却听为首那个高大男子笑语低沉道:“你们这是摆明要不费文、赚入彀?”
他旁侧青年男子亦笑道:“大师兄序齿最长,怎能不以身作则、担起青岩府门生表率呢!何况这是师父他……哈哈,常言道‘有事弟子服其劳’,当初秦洧奉命找上时,可还没有这般推搪!”
众人正自笑语不休,那白衣女子看到庭前羊舌宇,起身和座中友人道句‘失陪’,款款走下石阶,对羊舌宇笑道:“余先生,请随来罢。”
月朗风徊,清寂无人。两人前后走过水榭游廊,身前白衣人忽然驻足。羊舌宇抬起头来,却见晴朗硕大圆月纤毫毕现地照映出个身披鹤氅身影。那个人长发未绾,居高临下地在池边汉白玉阑干上慢慢踱步。宽袖袍带被寒风吹动,飘然奇异如谪仙人般。
那窄窄阑干凝着层滑腻薄霜,稍有大意,便会跌入那冷寒彻骨莲池水中,看着便让人捏把冷汗。而那人似浑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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