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轲有时会回想起很久以前,他十八岁,一个人孤孤零零坐在酒店房间里,等那个他想见到的人。
每次他都要等上很久。“小周,我带了宵夜来。”那个人一见他就这样说,笑着,仿佛无论等待多久,哪怕横穿整个巴黎,只要他们能见面就是最开心的了。
周子轲坐在汤贞身边,右手拿了汤贞的勺子舀一勺虾仁滑蛋,放在汤贞的米饭碗上。
汤贞自己把虾仁滑蛋放进嘴里,他脸颊明显地鼓了一会儿,想尝味道,却仍旧尝不出来。汤贞抬起头看身边的小周,小周也不用筷子了,改和他一样用勺子吃菜,仿佛这也不是什么病人的特权。
汤贞举起自己的勺子来,颤颤举到小周跟前。
小周吃了一口他勺子里的豌豆菠萝,轻轻“嗯”了一声。
汤贞看到小周端起咖啡来喝。他放下勺子,也捧起杯子喝果蔬汁。
吃过了饭,小周搂过汤贞来放在腿上掂了掂。按说饭吃完,怎么都应该重一点,汤贞坐在他怀里,似乎也没有。
“什么时候才能长胖啊。”周子轲低头说,手在汤贞脸蛋上半摸半捏的拉了一下。
把剩菜剩饭都放进厨房,倒的倒,装进洗碗机的装进洗碗机。周子轲觉得自己实在优秀,他二十三岁,虽然没太有标准,但周子轲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做到了同龄男性的极致。他把厨房门关上,再看又不知道汤贞去哪儿了。
汤贞从卧室里出来了,怀里抱着一套叠好了的男士睡衣。汤贞转头看到小周从厨房里出来,忙过去。
周子轲把睡衣接过来拿到手里,低头一闻,是那个再熟悉不过的汤贞家衣物洗涤剂的气味。他想起今天来的时候在祁禄头上看到的那顶帽子。
要把很久以前的东西找回来,无论是谁都要费上一番功夫。
四面窗户都开着,周子轲想起他不能自己进去冲澡,把汤贞单独留在这个大屋子里。
他也不能把所有的门窗都关掉,上锁——他知道那是汤贞最不喜欢的事情。
“我去洗个澡,”周子轲低下头,眼睛与汤贞距离非常近,周子轲对他说,“你帮我把换下来的衣服叠起来,好好叠,放进盒子里,等我送去干洗。”
汤贞抬起头。突然接到这个任务,他点头了。
于是周子轲就进浴室去冲澡了,门留了缝,确保他能时刻听到外面的动静。从今天一大早在电视台演播厅遇到那台突如其来的灯,到一整个白天都在应付朱塞和办公室那群人的“关怀询问”,还有对电视台无果的盘查——过去无论周子轲对这个家庭的一切有多么厌烦,现在他都不得不开始面对,并尝试着对话。
周子轲穿着浴袍擦着头发从浴室里间出来,看到汤贞还坐在浴室门口的沙发凳上,正埋头在膝盖上叠他的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