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若非女祸,他又怎会将生命中最美好的种种,尽皆失去。
皇帝站起身道:“罢了,咱们先去万年县狱,太平之死瞒不了太上皇多久,早早打发了他,免得节外生枝。”高力士道:“那等腌臜地方,何须宅家亲临,奴婢去一趟就成了。”皇帝笑道:“朕这个表弟不是寻常人,你不是他对手,现在朕又不能杀他,莫让你白吃个亏。再说,”皇帝神情略有些惆怅道:“毕竟是一起长大,这一别未必能再见,还是去送送吧。”
薛崇简被收押在万年县狱中已有三日,这座监牢虽属万年县管辖,比不上大理寺的规格,但究竟是天子脚下,时常关押重要人犯,亦是戒备森严。他独住一间牢狱,每日只有狱卒来送饭,他不知武灵兰人在何处,更不知外间已是何样天地。只是朦胧地判断,母亲失败了,但终究又存着些指望,大约皇帝也未胜得彻底,否则不会三日了还不见发落他。只要有舅舅在,母亲就算被夺了权柄,性命也应当无忧。他在无能为力的等待中,从惊诧焦虑渐渐归于麻木的宁定,此时人力皆已走到了尽头,生命,希望,绝望只能交付上天。
长安的七月常常有雨,那间牢狱年久失修,墙壁一角时常淅淅沥沥地漏下水来,初时搅扰得他烦躁不堪,且被那肮脏潮湿的气息熏得他阵阵作呕。后来在周遭牢房传来的哭喊呻吟声中,这唯一悠然的声音反倒成清凉的宽慰。他伸出手去,让那冰冷的水滴一滴一滴地坠落在掌心,那样不疾不徐的从容,如同铜漏一般。原来无论是华堂之上,还是覆盆之下,贫富生死可能都不平等,但唯有这随水而逝的光阴至为公道。那是繁华终将走向破败,恩爱终将走向离别,他开始看清生命的真相,原来人世的苦楚真的是没有底限的。他到了这个地方,才知道几日前对母亲的依恋,对李成器的思念,那些纠缠在期望之中的失望,都成了不可再得的奢侈。
一阵脚步声砸进他几乎他凝固的意识里,他慢慢抬起头,看见皇帝带着高力士等一干内侍走过来,虽是囚室内光线昏暗,他不甚看得清来人的面目,但那种志得意满后才有的融合了盛气凌人又骄矜的步伐,他还是从中读懂了得意与羞辱的味道。他甩去手上把冰冷的水珠,把那对光阴虚妄的惆怅和寂寞一并弃置,那是生命太久的人才有资格享有的愁思,他哪里有这个福分。
他缓缓站起身,隔着木栅凝视皇帝,皇帝却只是含笑不语,并不因为他的失礼有任何的愠怒。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皇帝太了解薛崇简,他知道他心中的焦急与疼痛,所以他越发可以慢慢将这疼痛看得清楚。他对花奴的深情、骄傲、牵挂都洞若观火,花奴平生享有的宠爱太多了,则天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