胧胧让她难以猜度的恐惧复又袭来,她冷冷道:“什么法子。”高力士手捧那卷黄帛道:“这里有一封诏书,宅家说了,接不接全在公主。”太平凤目一跳,从他手上拿过,展开一望,那诏书上也不过短短数行字,却是令她眼前一阵昏黑,站立不稳,踉跄向后退了一步,慧范忙从旁扶住她。
太平喘了口气,缓缓抬眼望着高力士,低声道:“我接旨又怎样?不接又怎样?”
高力士道:“公主接旨,则请您随奴婢下山。若不接,就是公主亲自断了立节王的生路。”太平的身子如怕冷般一阵战栗,颤声道:“我的其余子女呢?”高力士道:“县主们准予出家,至于其他三位郎君——宅家说,他对立节王法外施恩,一来是立节王明辨忠*,二来是为薛驸马存嗣,”
太平死命攥着那封诏书,冷冷对高力士道:“告诉他,我接旨。”高力士到此时面上方露出一抹略带得意的微笑,道:“如此,公主便随我下山吧。”太平道:“你出去。”高力士双眉一样道:“宅家说……”太平怒斥道:“滚出去!”高力士胸膛一挺,却又想起皇帝交待得“不得无礼”,冷笑一声道:“如此,奴婢在寺外相侯。”
太平望着他步出院门,才身子一软,缓缓在树下的竹席上坐下,慧范关切地蹲下身子,低声唤道:“公主。”太平含泪摇头道:“别叫我公主,我为什么要沾惹上这两个字,我为什么要生在他们李家……他,他好狠的心,他是要花奴替他承担恶名,他是要花奴背着不孝的罪名生不如死啊!”她说到此处,绝望终于将她支撑一世的尊贵壁垒撕破,她俯首在膝上失声痛哭。
慧范望向那封被她丢落在地的黄帛,见上头写着:“太平公主子薛崇简,执心奉国,励节忘私。早辩忠邪,每有规谏。因被嫌嫉,加以鞭笞,事不见从,忠实可纪。宜甄逆顺,复基官爵。仍赐姓李。[5]”
简短流畅的几句话,却让看破了无常的慧范也为之心寒。太平忽然抓住慧范的手道:“法师,我现在已无可依托之人,请你告诉我儿子,让他活着,不管多难,为了他爹为了我,一定要活着!”
慧范点点头,他望着眼前痛哭的女子,心上涌起一阵茫然和内疚,经文上说,施惠于沙门之人,他们当该防护不令为恶,该当指授善处,该当令她不怀惭愧,亦无所畏。可是他现在非但救不了这女子,连她的爱子之心,亦无由成全。都说佛法广大,难道佛法能庇护的,仅仅只是殿上念经的几个僧侣么?为何他眼睁睁看着世人无生之欢悦,无死之自由。
他心慌意乱下,忙责备自己修持不深,亦如阿难当日拜倒在世尊足下哭泣一般,他还未参透这色相与无常。他不知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