琚接着道:“殿下真的便以为,放太平于京外,您便可坐稳了这太子位么?如今太平人虽在外,内有立节王得陛下恩宠,崔湜窦怀贞掌握中枢,外有萧至忠为蒲州刺史,代为传递消息。朝中机密,无有能避其耳目者,*员擢黜,无有能出其掌握者,殿下徒落一个逼走姑母的恶名,令陛下朝夕牵挂,对太平心怀愧疚有求必应,何苦来哉?”李隆基笑道:“难道迎她回来,寡人便安稳了?”王琚面上掠过一丝阴狠之色,道:“不招之于触手可及之地,如何下针砭?”
李隆基大吃一惊,一个数度朦胧闪现,但他从未敢认真想过的念头被这人骤然提出,虽知左右无外人,他仍禁不住心中乱跳,下意识左右回顾一下。为了掩饰这一刻的心慌,他侧转了脸望着山下,缓缓道:“投鼠忌器,奈何。”王琚低声道:“贮之深宫内,可免为鼠所伤。”李隆基摇头道:“你不明白,我一家人走到今日,骨肉零落。陛下同胞兄妹,而今惟存太平,何况陛下与宋王皆受她大恩,如此,是杀陛下与宋王也。”
王琚道:“天子之孝,贵于安宗庙,定万人。征之于昔,盖主,汉帝之长姊,帝幼,盖主共养帝于宫中,后与上官桀、燕王谋害大司马霍光,不议及君上,汉主恐危刘氏,以大义去之。其实陛下心知肚明,陛下离不得太平,天下却离不得殿下。陛下虽然仁柔,却非昏聩之主,殿下您功高天地,位居储君,非要有所抉择那一日,料来陛下亦会为天下保全明君!”
李隆基深深吸了口气,望着山下一带春水如翠,遍山春花若锦,这真是欲让人肝脑涂地的山河。他望向王琚一笑道:“我欲重用君,奈何朝中与我亲厚之人,皆遭群小所忌。足下有何小艺,可隐迹与寡人游处?”王琚笑道:“飞丹炼药,谈谐嘲咏,堪与优人比肩。”李隆基哈得一笑道:“如此只恐委屈足下。”王琚笑道:“殿下尚不以为委屈,臣何敢有怨词?”李隆基笑着站起身道:“不登高处,不知天地之大,山川之美。我们也该下去,看看大哥的牡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