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如之何勿思的时刻。寒冷疲惫的一天过去,只剩下与亲人在温暖灯光下的团聚。
可是他很怕回家去,他的家中没有亲人了,母亲带着年幼的弟妹在蒲州,大哥成婚后就自居一处产业,没有一个亲人会来陪他,看看他的伤处,问问他疼不疼。他想起那金玉堆砌的地方,只觉得身上一阵阵犯冷,这不是他心心念念渴求的长安,也不是他疲惫了可以栖息的家园,没有了亲人,哪里都是一样。他抓住窗棱吩咐道:“掉头。”施淳道:“郎君要回宋王府么?”薛崇简摇头道:“出春明门,我要去蒲州。”
施淳吃了一惊,道:“天都快黑了,郎君身上有伤,这个时候怎么能出城?郎君要是思念公主,先回家歇着,明日遣人送信去可好?”薛崇简听到回家二字,忽然再也抑制不住,泪水滚了满面,他砸着车窗哭道:“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要去蒲州,我要去找阿母!”他顾不得自己的车马横在了胜业坊的路中心,堵住了行人的去路,惹得满街人都驻足围观。他只知道自己的心中是如此嫉妒这些人,跟他们相比,自己是多么的穷困可怜,他在这繁华的长安城内,真的没有家了,李成器说过,这天下太平万民康泰,自己是被排斥在外的。
施淳看着薛崇简长大,从未见小主人如此失态过,惊得滚下马来,跪在车边叩首道:“郎君!郎君三思,郎君现在有封爵在身,没有陛下的允许,不能擅自出城……”咚得一声,一只紫金雕成的鱼儿被投掷于地,薛崇简哭道:“拿这个去,谁敢阻拦就给我杀了他!”他继而伏下身子,施淳仍是能听到他在车内痛哭:“我要去蒲州,我要去寻阿母”。施淳手足无措地在地上跪了一会儿,眼见来往行人被拥堵得越来越多,只得爬起来,命人调转车头,向东而去。
车马行到了春明门,守卫见了薛崇简的鱼符大惊失色,道:“非是属下们敢阻拦大王,只是时辰已晚,大王此时出城定然难以在闭门前返回,大王又无东宫与陛下的手书,按律不得夜宿城外。若大王真有急事,容属下们去宫中禀报可好?”
薛崇简伏在车中,车下守卫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原来封了王,他便连逃也逃不出去了。施淳无奈地唤了一声:“郎君,您看?”薛崇简哭了一路,两眼发涩口中干渴,连斥骂那些守卫的力气都没有。他灰心到了极处,苦笑道:“随便去个地方吧,不要回家。”施淳总算松了口气,略一寻思道:“那去城南芙蓉园可好?公主走前在那里住过,屋子应当是干净的。”薛崇简根本无心去想可否,他只知道既然出不了城,他就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这里距兴庆坊太近,他不能让那个人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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