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的伤并不甚妨碍,他却宁可这般跟他撒赖,为所欲为,享受他的宠溺。两人用过饭后,李成器道:“我要抄经,要不,你先睡一会儿?”薛崇简甚是依恋他,不肯一刻离开,道:“你坐到床上来抄嘛。我屁股疼,你一只手写字,另一只手还可以给我揉揉。”李成器哭笑不得道:“菩萨该宰了我了。”薛崇简笑道:“你心里虔诚就行了。再说,你抄经也是为了舅母,舅母最疼我,才不会怪罪。”
话虽如此说,李成器坐到床上来,仍旧是正襟危坐抄经。薛崇简也并不跟他胡搅蛮缠,只偎依着他的身子,趴在他身侧随手翻书。他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不知是从这个身上,还是从这些经书的纸页上散发开来。有时李成器抄完一段,提笔濡墨,就不经意地侧首与薛崇简对望一眼,他们心中都觉得眼前这灯光,这书墨的清香,都如这纸上佛家的般若之音一般,慈悲美好到了极处。所谓西方极乐,并不在霞光遍布的天边,这再普通不过的读书写字,却又脱却了尘世一切愁烦,足以造出一室之内的极乐来。
李成器低头抄了许久,终于听到清晰而遥远的咚咚的鼓声,如连绵的波涛一般涌来,便是每日昼漏尽时六街上擂起的宵禁鼓。不急不躁的一千声街鼓响毕,所有的市坊大门将要关闭,商贩行人必须归家,他们这样温情的灯光,也将在千家万户的窗内亮起。李成器转动酸痛的腕子,回头一望,薛崇简还未睡着,仍拖着腮,眼睛盯着一页书久久未动。李成器微笑着揉了下他的头发道:“看什么呢?”薛崇简指着书上一处道:“这里真像在说你。”李成器这才低头看去,原来他随手拿的是一本《四十二章经》,手指处那句话恰是:“人随情欲求华名,譬如烧香,众人闻其香,然香以熏自烧。”
李成器沉思一下,却不料这句话自己幼年便读,今日被他骤然找出,竟是从未想过的贴切。他也不答话,拿着薛崇简的手,又向后翻了两页,指着另一处给他看,却是一句:“人为道亦苦,不为道亦苦。”
薛崇简呆了呆,随后将那经书向一旁丢过道:“那还看它作甚。”李成器笑得一笑,道:“你能起身么?”薛崇简道:“你要做什么?”李成器道:“不知为何,方才听着那漏鼓之声,忽然极想看看,这时候天津桥上月色是怎样。”薛崇简道:“你怎不早说?这会儿宵禁了,没有军国之事不能开坊门的,万一被哪个愣头青巡夜抓住打一顿板子,你这亲王就没脸做了。”李成器被他说得一笑道:“罢了,我也是随口一说。”
薛崇简忽然翻身起来,道:“走。”李成器怔了怔,道:“不必了。”薛崇简笑道:“自从舅舅赏了这个郡王封号,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