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甄[3]的文采在咱们武家儿郎里是最好的,去岁因为作诗还得了陛下的红花赏赐,不如给我们唱一首新曲吧”武平一笑道:“侄儿近日并无佳作,倒是学得了坊间流传的一首古风长调,词意绮丽缠绵,方才见到县主伉俪和谐,我拣其中一段唱了,应景凑趣吧。”武灵兰红了脸,用纨扇遮面,王妃大为欢喜,笑道:“快唱来。”
武平一以银箸击金杯,歌道:“寄语天上弄机人,寄语河边值查客[4]”,武平一少年英俊,歌喉清亮,虽无丝竹伴奏,歌声亦十分动人,堂上众人一时都静下来倾听。唯有崔湜的脸色微微一变,望了武三思一眼,却未曾言语。武平一接着唱道:“乍可匆匆共百年,谁使遥遥期七夕。想知人意自相寻,果得深心共一心。一心一意无穷已,投漆投胶非足拟。只将羞涩当风流,持此相怜保终始。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不把丹心比玄石,惟将浊水况清尘,只言柱下留期信,好欲将心学松蕣。”
薛崇简原本并未仔细倾听,但“投漆投胶非足拟”一句忽然钻入耳中,便不由留起心来,再听他唱出“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心中竟是如沸水煎煮般的酸热,一时李成器撩动水花的声音,李成器带着颤抖的低低笑声,竟和眼前歌声一起缠绕着,如游丝一般钻入他的耳中。这样缠绵的曲子,这样温存的誓言,只该让两个相互爱悦的人执着手坐在一起来听,否则便会让听歌的人对曲中的美满恋情生出嫉妒来,比离歌怨曲更加折磨人的心绪。
武灵兰听曲时一直偷眼去看薛崇简,见他面上似悲似喜,今日堂上火烛摇曳,在薛崇简半边面颊上披了一层暖色。武灵兰只觉这色彩,这神情,竟是与当日在篝火旁凝望他一模一样。他面上也是这般自己捉摸不定的淡淡笑容,那乌如琉璃的眸子里,也是这般自己永猜解不透的淡淡悲意。那悲意如霜雪利剑一般,斩断了她对婚后生活的憧憬。相怜相念倍相亲,这本是他们赌上性命挣来的幸福,却被薛崇简心不在焉地搁置一旁。她不懂薛崇简究竟有什么不如意,不懂为何他陪伴自己时间越来越少,乃至常常夜不归宿,不懂为何他看向自己的时候,却像是望着自己身后某个不可知的所在。母亲劝说自己,薛崇简受太平公主宠爱骄纵,少年风流是人之常情。于是她的婚姻,成了在争吵与和好中循环的游戏,每每在她绝望的时候,薛崇简又会赐予她一些温情,如久旱枯草得了一两滴雨露,继续在回忆与幻想中存活下去。
武灵兰有些心慌地抓住自己裙带上的小小金盒,想要求证什么,只是黄金冰冷坚硬,全无一丝那人身上的温度。
武平一一曲唱毕,堂上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