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挨打,不能再像幼年那般大呼小叫,只是本能地咬紧了牙关强忍。他的痛楚没了发泄处,在身子里头聚拢成一股四处乱撞的飓风,撞得一颗心都涨得酸酸的疼,只得竭力去听身旁内侍艰涩嗓子例数出来的杖数。挨了七八下,正疼得汗流浃背时,才忽然想起来,皇帝这次并未交待杖多少。这股绝望伴着一记重重笞打而来,已是落在肿起的肌肤上,心尖宛似被烧红的利刃剜了一记,眼前顿时一阵乱黑。只觉汗水入眼蛰得甚是难受,却也不敢抬手去擦,他现在能维系勇气的,只有自己假想出来的,那个人遗留在这张刑床上的体温。
武灵兰浑身无力被母亲揽在怀中,唯有一双眼睛是自由的,她看见得那白皙肌肤,在反复的捶楚下,渐渐通红发紫,虽是听不到薛崇简一声呻吟,单听那沉重清脆的声响,亦知道他在受着怎样的酷刑。薛崇简紧紧蹙着眉头,反是更显出他英挺的眉骨来,额头渐渐渗出的汗水挂在他如墨画的眉毛上,随着他身体的颤动,摇曳一下,再摇曳一下,终于倏地坠落在地。
武灵兰脑中嗡得一声响,她在眩晕中晃了晃,以致梁王妃以为女儿是被吓软了,将她的头颈往自己这边揽了揽,不愿她再看。可是已经迟了,武灵兰知道她看到了,那一滴汗水里蕴藏的华丽的誓言,如磅礴的江水一样将她的魂魄和身子都卷走。她懂得那誓言的疼痛,就如,就如昨晚她所经历的一样。那修长的双腿随着两边行杖的起落,紧张又放松的颤抖,同他昨晚进入自己身体时的兴奋一模一样。
昨晚的高唐烟雨,如同一场瑰丽又飘渺的梦,他是个从天而降的人,如一片翻飞的柳叶飞过墙头落在她柔软的胸怀上。她看不清他的光芒,虽是爱极了也抓不住他,是以她心中有隐隐的惧怕和委屈。可是现在他疼得发抖的目光,比昨晚任何一个魅惑的微笑都诚挚,他的疼痛,他的挣扎与坚持就在她咫尺之处,那么真切,成为他们之间最平等的信物。
不过二十余杖,薛崇简的臀上便开始布满淤血的肿痕,继而一杖拍下去,已经到了极限的薄薄肌肤终于溅出一行血迹。薛崇简浑身剧烈痉挛一下,脑中被那一杖打得发木,颤抖的牙关再也无法咬在一处,头颈猛得向上一扬,一声极度压抑的呻吟从齿缝中泻了出来。
梁王妃骤然之间在女儿脸上看到极度悲怆却又满足的神情,她虽不知这神情所谓何来,却本能地害怕,刚要用力抱住女儿,武灵兰却狠狠地推开母亲,她哭喊一声:“姑婆,你打死他吧!我也不活了!”身边的武崇训惊呼一声:“小妹!”伸手去抓,那抹如火的石榴红裙已从他掌心逃出,飞快地向壁上撞去。
薛崇简在疼得天昏地暗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