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才皱眉头,朝那舍人微微揖,撩袍走出去。
她望着曹京背影,半晌才收回目光,低低吁,想来曹京心中此刻定是将她恨透。
那黄衣舍人又向她道:“太子问,孟大人可还有话要呈禀?”
孟廷辉低头,轻声道:“殿下英明。”
黄衣舍人瞧这谏厅内左右无人,这才面露微笑,上前几步到她案前,展阔袖,从里面摸出个小方木盒,轻轻搁在她案上,道:“这是太子让下官带来给孟大人。”
她挑眉,看向那小木盒。
四周方整,木色朱正,上面细细密密地雕瓶纹,又拿彩漆勾绘过,精致夺目。
她心里忽然紧,伸手去拿木盒时指尖竟在发抖,然后当着那舍人面打开来,就见木盒里面分四个小格,每个小格里都放些吃。
个个看过去,有梅子姜,有香糖果子,有间道糖荔枝,还有水晶角儿,无不是剔透诱人,引人发怔。
孟廷辉捧着木盒僵在原处,脸色微红。
黄衣舍人轻声道:“孟大人,这是太子昨夜遣下官去西津街头夜市上买来,在御膳房冰屉里搁大半天才拿来。”
她低眼,合上木盒盖子,抿抿唇,才道:“替回禀太子:臣谢殿下好意,臣愧不敢受。”
虽言不敢受,可她却握紧那木盒,掌心滚烫。
黄衣舍人见她这样,也没再说什,只笑着揖揖,然后便走出去。
她蓦然腿软,坐下来。
忍不住又将那木盒打开来,仔仔细细地看遍里面小食,看来看去,总也舍不得合上。
舍人方才说话仍在她耳边荡来荡去——
西津街头夜市上买来……
夜市上买来……
夜市上……
她抑不住嘴角笑意,眼底湿漉漉,生怕这是场梦,下瞬便会惊醒,发现这切都是自己幻想出来。
木盒上细细纹路硌着她掌心,条条印进她心底里去。
厅外忽然有人影晃过,她这才回神,赶紧将那木盒盖起收好,脸色亦转,端起副正经模样,执笔低头。
·
虽是春日,可日头仍落得早,天色未几便由昏灰转作深青。
门下省诸厅里人声已少,几间大屋子里宫烛也已熄,孟廷辉这才掩卷簿,收拾东西,吹灭烛火,走出去。
初春夜风扑面依旧寒,她拢紧衣襟,足下飞快,脑后发髻微散,掉出来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
走着走着,手便不由自主地伸进袖袋里去摸那个梅红色小木盒。
嘴角又扬起丝微笑。
连这夜风也变得悦人起来,脚下长长砖道也好似不那长不那难走。
她将下巴收进官服高领里,咬唇轻笑。
到底……到底不是她在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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