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中血色虽被拭去,但戚炳靖甲衣上仍沾上些许血迹。在他回屋更衣时,那几缕本是难于被常人察觉到暗红色泽,被卓少炎眼就辨认出来。
她不动声色地移动目光,去看他衣物褪尽上半身。裸于初晨阳光下宽阔肩背、结实胸膛、劲瘦腰腹,上面除挂着闷出来汗意,并没有什异常。
在戚炳靖走出屋外、举起桶水自头顶倒浇下去时,卓少炎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夜里急务,是要你亲自去杀人?”
冰凉深井水令他身暑意快速消散。
剔透水珠顺着他身体向下滚,戚炳靖抬手抹把脸,转过头看她,张脸被天光割出半明亮半阴沉。
“是。”他答得很果断。
借陈无宇营盘,亲自审几个人,然后全杀,割下头颅装入铁匣内,派人连夜快马送去北边。
但这些他就没必要说出口。
她走向他。先前本已被捋平那股烦躁情绪忽又凭空袭来,她动动嘴唇,却在意识到自己想要说是什后,立即抑制住这不知从何而来莫名冲动。
戚炳靖始终在读她神色,道:“你说。”
卓少炎不言。
戚炳靖遂将手里木桶扔在地上,往她身前踱近两步。
曾经他与“卓少疆”交锋多次。疆场之上,她极擅用兵,却绝不莽进,凡大略必定是谋定而后动,从无例外。
眼下她有话却不直言,是因她于此事无谋可施,故而无所动。
——但他毫不介意主动教她教。
晨光熹微中,戚炳靖伸手握住卓少炎没什表情脸,道:“少炎。”
她目光微跳下。
他则道:“你心里面话,不妨由替你说说。
“你是在担心——
“担心受伤。
“又担心受伤却不言。
“还担心你自己竟然对起担心之意。”
卓少炎面色不动,被他才杀过人沾过血手掌按着脸颊阵阵发热。
那热意自心口深处传来,随着他手掌力道加重而变得愈加炽烈。
她并没有反驳。也没有挣脱。
戚炳靖牢牢地看她阵儿,挑下嘴角,道:“你挂念着这副模样,十分让受用。”然后他低头,曦光照亮他深黑眼底:“亦十分让情动。”
他彻夜未眠沙哑声音厮磨着她耳骨。
咫尺之距,他与她呼吸可闻。
被她抑制住那股冲动在他说罢之后终于有出处,于此刻霎再起,犀利地挣破她先前钳制与禁锢。
卓少炎动动,偏头,用力咬住他嘴唇。
炽热呼吸瞬间烧红她与他双眼。
连带他身上残留水气,都并被蒸入这烈烈夏光中。
……
二十日后,北边传来道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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