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十二年二月,皇帝下诏,于京西辟昭庆公主府。
整座公主府规模与弘制自不必多说,仅这道为未出阁之公主纳地辟府之诏令,便足以令举京臣民们大大吃惊。在此之前,除皇帝因幼弟英肃然在封王后未就藩封而于京城内为其辟府之外,皇室任是哪个王、侯、公主、宗亲,皆不曾在成婚或就封地之前得享过这般圣眷。
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将皇帝这举动视为对掌珠又次有违朝制宠爱,无人去探究此事背后是否另有隐情。
昭庆公主未出阁便离宫入府事,于当时动静颇大,便连沈毓章在南边军中亦有所耳闻。
那时他未曾多想。而今再忆往事,沈毓章只想笑,笑自己后知后觉,笑自己刚愎自用,笑自己自私狭隘,笑自己绝情绝意,笑自己这多年都不知自己竟有子存于世间——
当年那座公主府,分明是她为生养他二人孩子,而去向皇帝求得恩宠。倘不为此之计,又何以避得过内宮与外朝众人,又何以保全他沈毓章及沈氏门颜面?
他曾经那般斩钉截铁地说,从此往后,她与他之间,除皇室与沈氏情分,便再无其它。
这便是她从未令他知晓此事根源。
而倘若今日他不曾咄咄逼问裴穆清旧事,她亦绝不会主动开口,令他知晓这个当年她无法去求情真实原因。
那是他与她孩子……
过往所有耳鬓厮磨缠绵,那些本以为已被遗忘细碎画面,于瞬间聚起巨浪,又于下瞬向他劈头盖脑地轰然砸落,将他整个人里里外外涤荡得只剩下狼狈。
……
沈毓章止住笑。然后他狼狈抬眼,眼内有清晰可见血丝,却无分笑意。
他问:“孩子叫什?”
英嘉央静静,回答他:“宇泽。”
沈毓章掐灭眼中光。因他本打算继续问问题,此刻也不必再问。
宇字辈,正是皇室为帝孙辈所定,她是让孩子随母姓。
宇泽,泽被宇内。
她对这个孩子有何等之冀望,而这冀望又是背负谁心志,这名字便足以解释,根本无需多言。
沈毓章忽觉这简直就是天大个笑话,而他自己,就正在这笑话中心。
他为世人所称道系出名门、志虑忠纯、谦谦端方、文武盛名,于眼下这情境中,统统都是泡影,统统都是笑话。
他想,他应被天下人所鄙笑。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从这笑话中脱身而出。
可他最终也没能再次笑出来。
此时屋外天色已然全黑,而屋内仍未点灯。
英嘉央就着这片深浓暗色开口出声,为这段二人不曾计料到对话画上句点:“沈将军,此来无意再叙旧事。”
这话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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