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十二月份,下午四点起,月亮就已经清晰可见了。
白天里就冷得人直哆嗦,夜间零下二十几度的低温直接把这座城市的夜生活一整个逼进了室内。
丹山市公安局刑侦科已经彻夜灯火通明了一个礼拜了。
室外的松树上岿然不动,结满了树挂,将一个一个松针都完好地包裹在了里头。刑侦大队的玻璃上凝满了霜花,透得过灯光,却透不出视野。
夜间十一点半,一只身形高大、目测接近两米的直立“灰熊”大跨步走进了公安局大门,一路带着寒气推开了刑侦科的门,将冻结在羽绒服外头的零下二十度,都当作夜宵送给了加班的一众同事。
还没等同事们有所怨言,灰熊就先“咆哮”了:“没他妈点儿好事儿。”
吴瑗坐在鸭绒屁股垫上,把一截儿极白的脖子往高领毛衣里缩了缩。她一看眼前这人就知道,他是从供暖充足的被窝里被催命连环call扯来加班的,这会儿肯定攒了一肚子对杀人犯的祝福。
吴瑗拒绝触瘟神的霉头,但连着加了两天夜班儿,她平时敏感的神经都被连轴转麻了。此时就借着身上粗针红毛衣的喜庆温暖,主动接了瘟神的话:
“一具男尸,26岁,城北日辉小区,邻居遛狗发现的。死了有一个礼拜了,单身汉,人搁法医那边躺着呢。二队出的警,在回局子路上了,王队打电话说,现场啥也没有。”
“灰熊”先前连着加了三天班儿,跑了八百次现场。今儿下午换班,他不到四点就往家跑,想着得睡它个十五个小时才够本。结果刚睡了个零头,就又被叫起来了,气得他浑身的毛都直支棱。
吴瑗眼看着灰熊“褪了皮”,露出了个人样儿,过长的眼睫毛上还挂着刚化的霜。她小心翼翼地送过去一杯热咖啡,迅速地说:“死者生前先被打了针全麻,窒息死的,死后被敲走了两颗牙,估计还是‘牙医’干的。”
这时候,刑侦科的门又开了。
来了三个人,虽比不上灰熊,但人多势众,也送来了一波丹山市零下二十度的温暖。逼得吴瑗急忙转身去寻鸭绒的怀抱。
为首的男人穿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明明裹得也挺严实,却一点也不显得臃肿。他把羽绒服上的帽子往后一折,露出了一张冻得通红却自带威严的脸。
“红脸关公”站在门口,迎上了刚褪完皮的灰熊的视线,又看了两眼他的桌牌,随后扫了一眼这人的下半身。
鞋子目测有至少45码。这人腿也长,估计得有一米九了。
资料上写,丹山市局这位小队长,净身高一米九四,看来是他了。
“关公”微微朝他点了个头,用沾着冰碴儿的嗓音径直自我介绍道:“盖队长,我姓路,陆局跟你打过招呼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