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眼前这个男人,或者说他从来就没看懂过。折磨他的是程翰良,慰藉他的也是程翰良,侮他辱他的是程翰良,疼他怜他的亦是程翰良,那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程翰良抱他进了卧室,将他放在床上,“我去下面拿根蜡烛,你先等会儿。”
卧室里门窗紧闭,此时已经近乎全黑,只能看见有身影在晃,接着便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就是这样的环境里,李琅玉无端地有些紧张,那句“智勇多困于所溺”仍然萦绕在脑海中,像是元宵里的灯谜,而他成了破局的人,可最后,谜底不是激昂人心的壮言,也不是晦涩的醒世警句,而是一句温柔的情话,这太不像样了。
就在他这般胡思乱想时,门口有了一道微弱烛光。程翰良托着烛台,一步步走了过来,光晕打在他俊朗的面孔上,那亮眼的火黄照出了这四四方方里一处小小的欢喜。
李琅玉两眼痴痴看着他,心脏跳得很快。古人尝有良辰美景秉烛夜游的意趣,这是不无道理的。
程翰良将烛台放在床头柜子上,李琅玉才注意到居然是红烛。
“家里白色蜡烛用完了,只能拿这些先替代。”他解释道,并拿过一个枕头,塞在李琅玉背后,让他半躺着,问,腿还疼吗?
“白天还好,但晚上会痒。”李琅玉如实答道,此刻他侧卧着,身体放松下来,声音也懒下来。
“那就是恢复的征兆,不用担心,但药得记得勤换。”程翰良边说边伸手为他捋额前碎发,一摸,额头都是汗,面庞也是烫的,但不是发烧的迹象。
李琅玉心里本是莫名悸动,现在又被摸得不自在,加之那双眼睛太过专注且坦然,叫他难以躲开。
他推开程翰良的手,对方问,怎么了。
“你跟以前比,确实变了许多。”
“变老了吗?”程翰良凑近道,声音里分明带着哄人的笑意。
李琅玉垂下眸,摇头道:“你以前挺冷的,看上去似乎很凶,也不见你和其他人热络,更没见你笑过。”
说的是十年前。程翰良轻叹一口气:“原来你还记得。”他许久未去想从前,也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一直都是副面冷寡言模样,只是突然很想问李琅玉,那你小时候怎么就愿意黏我?当然,这句话并没问出口。
“后来,我回北平第一次见你,你竟然冲我笑,可你当初明明就是生人勿近。”
程翰良此刻忍不住笑了,生人勿近,只是近你。他倾下身为李琅玉将枕头放平,道:“睡觉吧。”
可李琅玉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睁着明澈的双眼道:“你唱几句吧……《夜奔》也好,《武家坡》也好,怎么都好,我想听。”
“怎么突然想听了,上次不是说不喜欢吗?”
其实你唱的挺好的——这句话梗在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