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民和收管俘虏的事,事务繁杂,忙得脚不沾地。
倒是玉关剩下官职最高的副指挥李猛抱着杜铉哭了半日,反而得了闲。
李猛收敛完杜铉,抱着一打黄纸来到城墙上。没料到在这里碰到了宋北溟。
宋北溟站在风灯照不到的地方,高大的身影隔着一段距离仍然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李猛与长官打交道很不自在,尤其是宋北溟这么大的官,他一见着走路都不利索了,说话间就要往回退。
宋北溟听到动静,先打招呼:“来给兄弟们烧纸?”
李猛同手同脚地走过去,见礼道:“见过小王爷。”
宋北溟点头,说:“分本王一些纸。”
李猛脸上泪痕未干,讷讷把纸递过去,宋北溟在夜风里凝眸远眺。
宋北溟生的英俊,不笑的时候居多,平日给人肃杀之意,此时眉锋微聚,在摇晃的风灯里面目明暗对比强烈。李猛匆匆看一眼,只觉如遇鬼神,猛地退步。
宋北溟知道很多人都怕他,他轻哂了下,自己在墙角燃了纸,黄纸燃的快,烧着的纸被风一吹,就散成零碎的火星,卷着飘出很远。
宋北溟凝望着星烬,轻唱起来-
李猛烧纸,一会念着杜大人,一会念着各位兄弟,他哭得稀里哗啦,等他终于收了些声,才注意到宋北溟的歌声。
西北战场都有这样习俗,在夜里唱安魂曲为同袍送行。
宋北溟的歌喉深沉,像是有无尽悲悯,又像有无尽热血,调子的走高又降落,末尾转为低鸣,只剩下哀思。
李猛听出宋北溟唱的是《英灵歌》,他愣愣地想:原来像宋北溟这样的人也会难过。
宋北溟发觉李猛的注视,在曲终时说:“杜铉是个好官,也是个好将。拿笔可写文章,从戎能点三军,文武全才,可惜了。”
李猛眼泪啪嗒又掉下来。
杜铉的事情,让宋北溟很不好受。
他看李猛哭成这样,想到了燕熙。不知他的微雨今日看到战报时是否有表露出难过,若是能像李猛一样哭出来还好,可微雨大约会木着脸自己憋着。
宋北溟回不去,安抚不了自己的心上人,他脸色更沉了些,目光里添了更深邃的东西。
夜风变重了,吹得他高束的发飞舞起来,他身体强壮,穿着单衣轻甲也不觉冷,可他面色愈发冷沉,说:“杜铉把玉关交给你,你要守好了。”
李猛说:“我没杜大人的能耐,怕是做不好。”
今晚的风,骤然变冷,且随着夜重,风里寒意加重。这样的北风吹上一夜,夜里得添被褥,明日起床,还得穿薄袄。
宋北溟不喜今夜的风,他的微雨肯定还只穿着薄衫。
他看着城楼下面,还有士兵打着灯笼在仔细检查有无活着的同袍。这样的场景,每一战之后都会有。
生死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