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元年这个冬日,比往年都要寒冷。
沈奚靖穿着破旧单袄,跌跌撞撞跟在囚犯行进队伍里,他们这队人,最大,也只有十二岁,小还不会走路,被哥哥抱着,冻得整个脸乌青。
这年,沈奚靖八岁。
这年,他失去所有亲人,没家,成流放千里囚徒。
大梁宏成三十六年冬,废君所出大皇子琰叛乱篡位,梁文帝猝然驾崩,次年改元景泰元年,屠杀反对叛乱者万人众,七品以上朝臣抄家者半,其中就有沈奚靖家。
景泰元年十月末,周太侍人杀废帝琰于朱泰殿,同日自尽。
景泰元年十月初,柳太帝君推皇十子琛继承大统,是为梁睿帝。
这年,穆琛十岁。
这年,他从默默无闻宫人之子变成主宰国皇帝。
这年,他失去从小相依为命爹亲,从此孤身人。
这年冬日,改变很多人命运,有人从大家少爷变成阶下囚,也有人从庶皇子变成皇帝。
可是,那个时候,他们都活得艰难。
第章
开春时节,整个大梁都在缓慢复苏。
位于大梁西北上虞城却依旧片荒芜,冷冽风总是穿梭在街道上,扬起漫天沙。
沈奚靖捂着疼痛不已腹部,紧紧捏住手里缺个角木碗,神色木然地跟着长长队伍,等待午饭发放。
在他前面,还有几十位衣着破旧身材消瘦人,蹒跚着前行,为那点根本就吃不饱米水。
沈奚靖抬头看看天,太阳被遮掩在云层里,释放出微薄热度,他不自觉地紧紧衣服,抿抿干裂嘴唇。
虽然日头并不晒,但是他人小力气不足,干活慢,每天从早干到晚,才能勉强干完手里活计,根本没时间喝水。
可他不得不干,如果这点活都干不好,他连米水都要吃不上。
沈奚靖闭闭眼,连他都有些佩服他自己,在这样艰难环境下,还能生存下来。
去岁这个时节,他还在帝京家中,穿着锦衣长衫,束着白玉发扣,坐在宽敞书房里读书。
他爹亲虽然只是个庶夫,但却是上族谱庶夫,从小便侍奉他父亲,情分自然不般。
他父亲官拜三品吏部侍郎,他作为家中最小庶子,虽然没有正出哥哥们过得那样锦衣玉食,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那个时候他,可从来不曾想过,有朝日,会因为刚正不阿父亲顶撞废帝句话,招致满门抄斩,只有他和两个下人家小子因未满十三岁而免罪,却要流放到千里之外荒城上虞。
大梁地域辽阔,极北地连接乌里沙漠,他们流放上虞,便是到沙漠最后道关卡。
这里生活,比任何地方都要艰苦。
沈家在七月中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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