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边,心情说不出的沉郁。
帝君的周身层层锁着繁纷复杂的金色绳索,绳索围出一个隐形的牢笼,而牢笼从天而来,抬头也望不见尽头。
帝君目眦欲裂,双眼仅剩麻木,视线直得分不出焦距,他试图扯开绳索的左手鲜血直流,再度以恐怖的速度愈合。
在他彻底咽气后,金色绳索渐渐消弭于无形。
帝君身形一闪,已至湖中,他小心翼翼揽住湖底冷透的没救的尸首,倾身上前,偏头以唇渡氧,不顾青年的脸庞显出冷得发青的可怖血管,不顾一具尸体冰冷不会有丝毫回应。
“无极?”帝君茫然地抚摸他的脸庞,吐息间水中的气泡翻滚,修长的指尖间鎏金色的法力和真气不断渡入面前的身体,可依然不奏效。
天道所为,再无转圜之地。
楚愿沉默地看着帝君揽着他的身体上了岸,跪在岸沿将他放平,右手触及他的眼皮,慢慢阖上他的双眼。
他凝视着宛如安眠的青年,无言许久。
楚愿在一旁坐立难安之时,帝君握住了青年的手,与之十指相扣,勉强勾唇笑了,憔悴地好似刹那老了几百岁。
“你说我们未曾入过洞房,合歡酒免了,起码要有个红褥子。我都挑好了,那条褥子花纹很漂亮,拿回来你肯定会很喜欢…你怎么也不等等我?”泪水毫无预兆地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原是帝君眼眶红了,他将两人交握的手递到自己面前,轻缓地吻青年的手背。
忽地,他似乎终于忍不住了,伏身在青年冰冷的怀抱中,宽阔的肩背不停地发抖。
楚愿站在自己的尸首边缄默不语,不一会儿,帝君收放不住情绪,哽咽起来,喉音浓重。
“无极……”他的手指攥在青年薄如宣纸的轻衫上,衣袂洇水皱出一道道褶子皱纹,像水面生出的波纹,像以卵击石。
楚愿心里不是滋味,蹲在帝君和自己的尸首边,虚无的手放在帝君头上,忽然明白了沈斐之口中的“遭天谴”、“我们才是最疼的”,那时他不察。
现下才明白,什么叫天谴。
他看懂了。
天道为惩戒长生和无极,不仅要他们生死别离,还要无极忘却一切,而长生不仅记着,还要记得清清楚楚。
它不剥夺长生恍如无边的法力,可它要长生眼睁睁看着心上人死在面前。
让长生明了,你的法力百无一用,你终究是天道的造物,你是世间最神通广大的帝君又如何?
那也是最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的废物。
奈何情深。
谁叫你们情深?
楚愿垂目,虚无的手抚在长生帝君的头上,沉默地听着帝君失声痛哭,再没有半点仙君风度。
苦痛无形,苦海无边,杂乱的情是熬得最难下口的药膳。
楚愿不明白,爱一个人,怎么会这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