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荣帝觉得自己可能真是老。最近段日子里,他常常能梦见很久以前发生那些事。
梦见什睁眼之后倒是已然忘却大半,只是偶尔脑中还能闪过大片开满整个院子海棠,然后,他对着他妻说,日后待他嫡兄登基即位之后,他做个闲散王爷,向他皇兄讨要块富庶封地,然后带着她去四处游山玩水、踏遍大乾锦绣山河。
再然后呢?再然后,他便就醒。
德荣帝看着金碧辉煌宫殿,脸上淡淡,没什表情。
再然后,他嫡皇兄死,其余皇子也陆续死,到最后,最无心朝政他却做皇帝。而那时候答应同他起游历四方妻,现如今也早已不在人世。
切切,与他曾经构想都完全背道而驰。
德荣帝手缓缓拂过宫殿内雕刻着象征着至尊权利五爪金龙。他甚至有些不理解,这样死气沉沉、压得人几乎难以喘息江山,与他,是推脱都来不及。但是为何从古至今,竟还能让那多人不惜血流成河也要为之争夺。
将手收回来,哂笑声,左右他这辈子是弄不明白。
坐在圆木椅上,朝外喊声“来人”,直呆在外头福公公闻声便快步走进来,瞧着德荣帝便笑着问道:“圣上您醒?”
德荣帝应声,看着窗外将黑未黑天色,抬眼问道:“什时辰?”
福公公便道:“已经快至酉时,圣上可要传膳?”
德荣帝摆摆手,道:“朕无甚胃口,暂且缓缓罢。”
福公公瞧他,道:“圣上这些日子皆未如何进食,若是再如此,只怕龙体有损。”
德荣帝却不作声,神色带着几分意兴阑珊懒散,福公公瞧,心下知道这是说不动,便也就止话题不再劝,转而道:“那圣上可决定今夜宿在哪位娘娘宫中?可要奴才拿牌子过来?”
德荣帝觉得有些头疼,皱眉道:“今夜朕身体不适,哪都不去,就宿在朕这盘龙殿里。”
福公公点头应声,正待退下去,却忽而听得外头阵敲门声。对德荣帝对视眼,见那头给他个眼神示意,颔首出屋子朝外探看。
敲门是个粗使小太监,福公公见他,淡淡问道:“何事?”
小太监便上前步,低声道:“公公,外头雅嫔求见。”
福公公眉头微微皱,道:“雅嫔?”随即却也是转眼便明白过来,摆弄下手中拂尘,哂笑道,“终归是被冷遇段时日,大约是忍耐不住。”
那小太监却没有福公公这般气定神闲,有些犹豫地问道:“那……是否要放人进来?雅嫔怀着身子,又是娘娘,奴才们并不敢如何阻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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