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野千鹤子女士
重看这一年的往来信件我再次深感此次连载好似天赐良机促使我深入思考搁置已久的种种问题同时意识到自从母亲去世我便失去了可以大胆分享自身问题包括羞愧和痛苦的对象。直到今天我对自己、女性和社会的看法仍然摇摆不定而您每次都结合自身经历、历史与最前沿的话题将问题明明白白地摆在我面前。请允许我再次致以诚挚的谢意。多亏您的点拨我发现了许多以往的自己不可能拥有的视角有时也不得不接受自己不愿承认但也许正如您所说的一面。
正如第一封信所坦白的那样从高中直至现在我一直强烈抵触“站在受害者的角度上发声”。和“真可怜”“你需要被拯救”这样的目光相比我毫不在乎“真不像话”“这样不好”之类的评语。我尽可能地笑对降临在自己身上的伤害和不幸权当是不走运。即便男人的眼神里有轻视和羞辱我仍会一笑了之告诉自己那不算什么。我一直以来坚信若要避免伤害、避免走投无路、充分享受人生这样的态度必不可少。从某种意义上讲“反正男人就是没救了”是我想将男人的危害处理成无害而您指出这是一种亵渎也是我回避作为受害者活下去的必要条件。
在与您通信的过程中我反思最多的便是自己哪怕受到伤害也绝不承认的态度。我总是因此倾向于认定男人不值得当真为之愤怒。不得不承认正是这种态度导致我缺乏变革的想法也缺乏对他人的尊重。
正如在书信中回顾的那样这些年我之所以坚持打肿脸充胖子是为了尽可能不因身为女人而受到伤害并在此基础上活下去。我抵触受害者视角的另一个原因是经验告诉我女人受伤的模样会成为男人的消费对象。从原味店到援助交际再到AV女演员这样的夜班我自然而然认识到男人就喜欢看女人哭天喊地。特别是女高中生的性问题成为热点话题时我只觉得大人强加的伤痛比如“你们不知道这是在伤害自己”“以后就知道痛了”让人很不舒服同时也预感到也许我们受伤的样子才是这些大人喜闻乐见的。事实上在我拍片的那段时间那些以悲剧色彩描绘AV女演员成长经历与现状的文章和漫画也很有销路。说得再具体些AV女演员的出道作和转型作里若要穿插纪录片形式的访谈导演就会指示演员释放情绪掉几滴眼泪甚至有导演说“观众就是看着演员的泪水撸的”。我不光拍过片好歹还写过关于AV行业的论文所以比一般人更了解AV女演员在纪实作品和杂志报道中被描写成了什么形象。
正如您在信中所写的那样这些经历让我“学会了轻视男人”并形成了一种心态让我拒绝以受伤的模样取悦碍眼的大人。我也不想被煽情的语句描写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