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词,其确切含义是什么呢?语言中包含有历史和价值,被日本人蔑视的“朝鲜人”一词,顽固地拒绝着被消解为一种单纯的人种事实。当一个人说“我是日本人”的时候,这是一种事实认定;但人们不能以同样的含义和语气来用日语说“我是朝鲜人”。只会说日语的少年,不得不勉强地以身承受日本人在日语中加给“朝鲜人”一词的所有含义。〔铃木(道),2007:82再录〕
铃木是法国文学学者,以研究普鲁斯特而闻名。他为什么要来论述李珍宇呢?这个谜,从他将李珍宇称为“日本的让•热内”,可以窥知其中缘由。让•热内(JeanGenet),这个小偷、诗人、同性恋者、曾让萨特为他写出大著《圣人热内》〔1966〕的越轨者。少年时代的热内,有一天因为偷了一点儿微不足道的东西被发觉而被叫作“小偷”,于是,他下决心:“我被叫作了小偷,所以,从此我决定做一个小偷。”
让•热内将命运改变为选择的“自由”,正是让萨特着迷的“存在主义式自由”的行使。在少年李珍宇身上,铃木也看到了同样的将命运改变为选择的“恶之选择”。
西蒙•得•波伏娃写道,女人不是生来而是变成的。那么,女人是怎么变成女人的呢?是通过接受“女人的范畴”、通过自认“我,一个女人”而变成的。
可是,正如“朝鲜人”之于少年李珍宇,“女人”这个范畴也充满了轻蔑。
语言世界先于个体而存在,每个人都只能后来降生于那个先已存在的语言世界里。语言不是自己的东西,属于他者。“女人”的范畴在自我诞生之前已经存在,个体从他人那里接受“你是女人”的指名。“对,我是女人。”当个体如此自我定义之时,“女人”就诞生了。正如阿尔都塞所言,当一个人回应“喂,那个女人”的质询(interpellation)时,女人的“主体”就诞生了。
内田树在《私家版•犹太文化论》〔2006〕一书中论到,所谓“犹太人”,就是对“犹太人”的范畴“迟来登场”的人们。同样,女人(以及“朝鲜人”)也是对那个范畴“迟来登场”的人。因此,在“接受”那个范畴的时候,也必须同时接受那个范畴所承载的历史负荷。
但是,除此以外,并无“自由”的选择。铃木以少年李珍宇为例,出色地剖析了这个矛盾悖论,将铃木的论述用到女人身上,即可这么说:
人在成为女人的时候,要先将“女人”这个范畴所背负的历史性的厌女症姑且接受下来。如果满足于这个范畴所指定的位置,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