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他迷迷糊糊地往旁边摸摸,却没摸到人。有瞬他以为自己还是被关着,跟秦敬重逢不过是场梦,心里片冰凉,缓会儿才明白过来,自己是真在家里,是真回家。
他先头以为秦敬不在身边儿是起夜去厕所,等会儿没见人回来,才觉着有些不对,摸黑下地走到外屋,借着窗户漏进来点月光,看到屋角蜷着个黑影——秦敬像畏光鬼样躲在旮旯里,连个板凳都不晓得坐,就那蜷在那儿,头埋在膝盖中哀哀地呜咽,因着怕吵醒沈凉生也不敢弄出声响,不走近都听不出来他在哭——可沈凉生这辈子都没听过比这更惨哭声。
沈凉生急急走近他,因着没开灯,几步路都走得跌跌撞撞,终于到跟前,想伸手抱住秦敬把他拖起来,秦敬却不肯让他碰,个劲儿地往旮旯里缩,直到被沈凉生抓死,才终于压抑不住地,像动物濒死哀鸣样哭着道句:“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他觉着他拖累他辈子——多少年,多少事,多少悔恨,全股脑儿地涌到脑顶,要把人活活溺死——他恨不得把身上肉片片削下来赔给他,可把命赔给他也不够,他是真后悔,后悔老天爷怎就让他遇见自己……他后悔同他遇见。
“你怎能这说!”
静夜里吼声听起来格外骇人,秦敬吓得激灵,泪倒是止住——那多年,俩人不是没为针头线脑小事儿拌过嘴,可还真没动气吵过大架,秦敬从没听过沈凉生这跟自己喊,时呆傻地看着他,头发蓬乱着,满脸又是鼻涕又是泪,五十多岁人,却像个五岁孩子般狼狈,手下意哆嗦着去拽沈凉生衣角。
“你别这说……”沈凉生垮着肩蹲在他身前,也很显得老态,双手握过他手,包在自己手心里拍两下,轻声叹口气,跟向小孩儿讲道理样同他絮叨,话意却也有些颠三倒四,“你不能这说……岁数大,经不住你这说……往后都别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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