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还有这么一出,现下人已经死了,他也算是间接害了她,唯有在金钱方面补偿她一些。
崔招娣先是不敢收,沈凉生毋容置疑地道了句:“给你就收着。”于是还是收了,心里愈发觉得他好。
火车票买在了一月二十二号,结果二十一号下了场大雪,算算节气正是大寒,倒是应了景。
二十二号是礼拜天,沈凉生左右也没事,便说一块儿送她去车站。
沈凉生找来送她回去的人是个公司里的小秘书,正好老家也在南边,听东家说给他放假一直放过春节,工钱又还照算,当时美得不行,出发当日欢天喜地地拖了两个大箱子到了沈宅,连沈凉生都忍不住有点好笑地说他:“你这是把家都搬回去了?”
“哪儿能呢,就是带了点土产给家里人。”
小秘书刚二十出头,人很活泼,想着要跟这位崔小姐相处一路,便主动去找她说话,又不待司机动手就帮她拎箱子——崔招娣本来没什么行李,还是沈凉生看她冬装几乎都拿去当了,多帮她添了几件衣服。
虽说挺着个大肚子,但崔招娣其实才刚满十九岁,不好意思跟小秘书说话,又不好意思不答话,最后就人家问一句她答一句,低垂着头,还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沈凉生站在一旁望着他们,觉得这俩小孩儿这么瞧着有点像对新婚的小夫妻,还挺有意思——他这年二十八岁,比他们大了还不到十岁,却于这一刻蓦然觉得自己老了,看着他们仿佛看着下一代人,竟已是个做长辈的心情。
箱子装好了,人也跟着上了车,小秘书坐在前排,沈凉生陪崔招娣坐在后排,因着那点莫名其妙的做长辈的心情,又嘱咐了她一句:“路上小心吧。”
崔招娣垂头应了,车子开出沈宅大门,左转驶出几米,沈凉生突地整个人回过身往车后望去,口中急急吩咐了句:“停车!”
因着雪天路滑,司机狠踩了脚刹车,车子往前滑了滑才停下来。崔招娣措不及防,身子踉跄了下,忙用手护住肚子。
她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虽然同沈凉生相处时间不久,但她已下意在脑海中把他高高地供了起来,简直像看佛龛里供的菩萨一样,高不可攀地如在天上、在光里,不是俗人,也没有什么喜怒哀乐。
于是现下她见他几乎是慌张地推门下了车,之后却又立在车门边不动了,便也难得胆子大了点,诧异地凑到车窗边上,脸贴着玻璃往车后头瞧。
他们为了赶火车出门早,剑桥道这边又僻静,路上除了他们这辆车,只有远处街角立了个人。
她觉着沈凉生是在看那个人,又有点纳闷儿地想:是不是他认识的人?可是怎么就光站着看,也不打声招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