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出来苏岑身戾气反倒是散尽。他仕途只怕是断,也不必再循着那些死规矩,慢慢挺起腰来来直视着李释,缓缓道:“‘切’便是党争,如今朝堂上暗潮汹涌,党争之风甚嚣尘上,人人各为私利,互相攻讦,置国家社稷于不顾,当官前先得学会站队,行事前先得考虑如何为自己党派谋取利益。*员不作为,祸乱皇权,久而甚之,国运必衰!”
“放肆!”
皇帝身旁太监大喝声,刚待叫侍卫将人拿下,却见本该最为恼怒宁亲王挥挥手,面上全无愠色,反倒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人,接着问:“那你所谓党是什党,争又是什?”
苏岑张张口,所有话挤在嗓子口,却发现自己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可以不要功不要名,却还想要脑袋。
李释对着庭下跪着人挑挑唇角,那人副倔强神情,死死盯着他,答案全写在眼里。他看过他文章,自然知道他‘切’是什,先前那些人他个也没过问过,可就是这个人,这副咬牙切齿神态,看着就想逗逗。
好在没等李释再问什,道声音从右首屏风后传出:“你下去吧。”
苏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站起来,如何逃也似离开大殿,又如何出宫门,三月暖阳打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在熙熙攘攘大街上走好久才愣过神来,抬眼看,好巧不巧,竟是当日那家茶楼。
信步进去又点壶龙井,苏岑刚给自己斟下杯,不由抬头往楼上看看。
那扇轻纱帐子已经被收起来,桌上也没有人,可他执着滚烫杯茶浑然不觉地盯着楼上,像在与什人对视。
那日李释看他多久?
那双眼睛太深,他那些幼稚、拙劣、少年意气,bao露无遗,像被人层层扒光衣服扔在大街上,丝不挂,毫无保留。
只眼,那个人就把他看穿。
而他,除次次被冲击措手不及,甚至都没来得及好好看那人眼。
世人都道权倾朝野宁亲王兵不血刃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从来不苟言笑副阎罗模样,苏岑不由冷笑,那些人肯定没见过真宁亲王,杀人诛心,这人含笑间个眼神就能让你挫骨扬灰,还连带着魂飞魄散,永无翻身之日。
他当日放走那个行刺刺客,凭着李释身份地位,当时就有百种方法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可那人偏偏就没动他,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确实没什比路披荆斩棘走到最后才发现原来终点竟是悬崖来绝望,枉家里老爷子还等着他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原来他来到长安城第天就把入仕之路给断。
功亏篑,身狼狈。
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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