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现在电子乐竟然都玩上周末主场。他确和这里脱节,这些年门心思钻进学习工作里,既不知道零七年中国什样,也不知道零七年摇滚什样。人总干件事要磨掉层皮,可总不干件事又要生锈,程声觉得自己此刻就是枚锈迹斑斑螺丝刀,再想开工却也卡不进正确槽里去。
忽然,有个姑娘操着大嗓门从背后喊他:“前面站着那哥们儿,能帮把鼓搬去台上吗?”姑娘站在顶灯下,伸手往酒吧前面舞台上指,看样子把程声错认成工作人员,口头竟高高在上提起要求来:“先把底鼓搬过去再搬其他鼓,别给磕碰,小心点啊!”
程声先是愣,等反应过来那姑娘在喊他,心里竟是阵阵发笑,因为他竟然点也不生气别人对他这样颐气指使。要搁他十七八那会儿,甭管男女,敢这对他律要打架,可这次他却轻易接受别人把他认错,甚至走去颠颠鼓,打算个人把它搬去台前。
再摸到鼓皮,阵电流从程声指尖直窜脊柱,他已经很多年没再体会这种粗粝原始触感,程声刚摸下便开始心悸,连后面有人慢慢靠近他都毫无察觉。
“来搬吧。”后面那人慢慢走到他旁边,俯下腰拖起鼓底,慢慢跟程声解释:“刚刚那姑娘是鼓手,根筋,傻傻,连是不是工作人员都看不出来。你看穿着就不是,像秦老板带来朋友。”
这声音朦胧又清晰,裹十年时间变得低沉,有些熟悉,但更多还是陌生。程声恍惚间以为自己在梦里,他想到个模糊人,但不敢接着往下想,在混沌中和那人搬着鼓往酒吧舞台上挪,中间几次踩到地板上电线程声也浑然不觉。
他们两个不知因为什原因,谁都没去看对方脸,只是默契地低头走路,路上不再有交流。
但老天偏不让他们如愿,走到舞台边角时,恰巧顶上束测试用强光打下来。程声被猛然刺下,下意识抬起头,目光正好落在对面人脸上。
强光洒下来,整张脸被照得清晰。那人有双狭长眼,薄眼皮,连青色毛细血管都看得清,鼻子上有颗银质鼻钉。
程声停脚,心脏剧烈收缩,腿脚不自觉颤抖,脊梁骨爬上阵酸酸麻麻电流。
对面那人似乎察觉到他不对劲,在强光里无意间抬次眼,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在他脸上扫过眼,却在看清他模样时彻底愣住。
后面传来姑娘惊讶声音:“张沉你怎还帮人搬鼓?调音都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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