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城天向亮得特别早。
不到六点,夹在杂乱低矮楼房中纵横交错窄路上就陆续有人影。
群穿着荧光马甲环卫工先步扫清这些枯水河床泥沙。随着周围斑驳水泥楼房里盏盏灯亮,锅碗瓢盆夹杂着细碎人声开始从四面八方响起。
仿佛滴滴苏醒水珠,在短暂酝酿之后便从楼间巷道中涌出,洒在河床里。
陆续有平板车和小吃摊出现在附近狭窄支路小巷上。滚轮咕噜噜地和不算平整路面不断敲打相撞,像天然闹钟般,叫醒周围楼房里更多沉睡人。而它们自身,则被双双粗糙手蛮劲地拽着,承载着货品、食物和主人沉重希望,不断向前簸行。
最终,这些车和人齐汇聚成道道水流,从老旧街道穿过,直到涌向更外面车水马龙热闹世界中。
座城市,苏醒。
这样场景每天都会发生在鹏城大大小小城中村中,没有什区别。
这里有这座城市里最便宜也最脏乱房子,最实惠也最不讲究快餐小吃,最老旧石板砖块,最多老鼠蟑螂,最下流低贱职业,也有最拼命肯干人。
在其中栋普通农民楼里,位穿着背心青年恰好被窗外咔哒咔哒拖车声响给叫醒。
他迷迷蒙蒙坐起身,发会儿楞,似是还有些没睡醒。
但很快,身旁点响动就让他不敢再打瞌睡。
青年飞速地干搓把脸,醒神,才轻悄悄地翻身起床。起床后,他将床上被子往里掖掖——里侧位置还鼓着块小鼓包,正微微起伏。
他宽大手掌在小鼓包上轻轻拍会儿,听见重新变得绵长小小呼吸声,才直起身,朝着厨房走去。
“啪。”
炉灶上点起火。
锅中水很快烧开,他从冰箱里拿出最后颗鸡蛋,顺便把空口袋套在垃圾桶上。
木制橱柜已经被不知道多少年潮气和灶火熏得泛黑,青年压着柜边不让它发出太大吱呀声响,从里面翻出袋开封奶粉。
打开铁夹,舀两勺粉末到个小瓷碗里,用开水冲出碗奶香。
青年这才有时间去洗手池旁洗漱。
“禾苗儿,起床。”
洗漱完,郑海川随意用毛巾抹把脸上清水,路过灶台时又用手背试试牛奶温度,这才走到床边去将那个小鼓包掀开。
屋内只开盏顶灯。白炽光看上去有些昏暗,但已足够这间小屋子照明使用。在光线投射下,床边青年在发灰墙壁上投射出道精壮有力身影,但他伏下身动作却很轻柔。
“……唔?”
床上小毛毛虫拱好会儿,才冒出头。
“幺爸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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