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冽这觉没睡安稳,总是梦到从前:
幽暗宫禁,摇曳奠灯,宫人们遍遍擦洗着地面。他站在凄风冷雨里不受控制地走个不停,直到在长街尽头,撞上身披铠甲郭云老将军:
老将军满身鲜血、双目空洞,身上扎满羽箭,凌乱白发被雨水打湿,丝丝缕缕地贴着脸。
“家宝才三岁,三岁啊——!”老将军布满血污手穿过重重雨幕,狠狠攥住凌冽双肩,“他会喊爷爷,还等着爷爷回去骑大马啊……”
凌冽颤颤,忍不住后退步。
结果背后亦是副坚硬铠甲,回头,他看见只剩半个脑袋郭家幺子:郭鸾邻青白嘴唇开合,踉踉跄跄地逼近凌冽,“好痛,好痛啊……!”
凌冽待不下去,转身想从两人中间离开。
结果朝左步,看见是脖颈上开道血口、却笑得慈眉善目郭老夫人;往右步,则是胸口扎着戎狄枪头、眉眼弯弯郭家大嫂。
“……”凌冽忍不住闭眼、抱住脑袋。
长街上明灯渐次被雨扑灭,黑黢黢街巷也拉长成滚滚浓烟,个个披银铠将士站起来,他们眼神空洞、满面焦黑,朝凌冽伸出手,声比声响地重复着,“疼啊,身上好疼啊——!”
“嗖嗖”箭响,让凌冽个激灵。
他茫然地睁眼抬头,只见道阴郁却有些熟悉视线,然后胸口猝然痛,利箭如前世般将他射个对穿。而那个在火海中冲他放冷箭人,却在远处哈哈大笑,笑着笑着,他脸就变成他皇兄、文帝凌净模样。
“……!!!”
凌冽颤,从噩梦中惊醒,冷汗顺着整条脊梁骨浸湿内衫。
他僵在被中急促地喘几大口气,眼前虚好阵儿,才看清那扇屏风。他舔舔嘴唇,而后才感觉到自己被人从后整个拥住:
金发大个子委委屈屈地挤在软榻外侧,大半个身子都悬空。
小蛮王偏高体温让凌冽难得有些“重回人间”安心,他轻轻往后贴贴。
被黑苗和乾达事儿纠缠日,加上没吃饭,乌宇恬风累得很,时睡得沉,没主意怀中人这点亲昵。
见他没醒,凌冽暗松口气,闭上眼睛静半晌,等心境平稳,才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翻过小蛮王下床。看他都快掉下来睡姿,凌冽摇摇头,想起乌宇恬风承诺,说,以后他睡外侧、伺候他生。
凌冽坐在柔软牦牛毡上,轻轻摸摸垂在地上金色卷发:
可他们,真能共度生?
树屋中没点灯,凌冽在黑暗中默会儿,最终只是拉过絮丝被盖在小蛮王身上,并借着拉被子力道,将人往里攮攮。他则披上外衫,挪到面临榆川窗口,拉起百叶窗——
夜幕下榆川深蓝而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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