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互相远离的角度只可能越来越大,他不可能不心虚。
至亲的生离死别这事儿再往后放二十年,放到各自人近不惑,经历了更多的命运起伏,也不敢说这是个咬咬牙就能挺过去,不会把人带到谷底的挫。这死别不常规,它毫无征兆地突然而至,包含了复杂不可逆的因果,能叫彭小满不得不在其中映照到自己,做出无数不好的预测。
彭小满的各种怯懦和拒绝探讨,李鸢不是不知道。跳出这个关系,李鸢太可以冠冕堂皇了,有无数官腔可以打,能晃着他肩膀不满地指责说:烦请不要还没开始就想着结束,不尽力就没资格谈失败,不要永远只会抓着那戏剧化的百分之零点零一。
但有足够勇气去参与他人的决断,甚至敢于干涉别人步调的人,要么有足够铜墙铁壁的信念,要么有负担起一切后果的能力与决心。李鸢很想说自己有,但事实摆眼前得承认啊,没有。
没能力去影响彭小满关于以后的判断。
没能力去催促他快快奔跑不掉队。
没能力扭转种种的事不可为。
都不是什么叫人绝望透顶的东西,但糟心的桩桩件件混在一块儿,就变得如鲠在喉了。他发现自己投入进关系里,还是会避无可避成了言情小说里的俗流,戏精本精,花式加戏,被害妄想,好想急死你。曾经嫌恶的一样样,全噼里啪啦打脸上了。
李鸢仰倒进彭小满的床上打开他病历翻开,果真是医学专属字体,龙疯飞凤疯舞,一句诊断也看不懂。
眯着眼睛辨别出几个专业词汇,比文言文还催人睡意,没一会儿就合上了眼皮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