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啊?”乔奉天侧过头看他,“要没选中你写那个你不生气吧?”
“生,肯定生。”郑斯琦笃定点头,“你这辈子只能当无脑吹,捧别谁都不高兴。”
“你怎那小心眼儿?”乔奉天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撇嘴望回墙上两幅字,佯装正经地摸下巴,“觉得……梅子黄时雨好看。”
“怎说?”
“你要问笔法还是结字墨韵什,点儿都说不上来。”乔奉天盯着那个走势悠游“雨”字最后笔,“但觉得这个不板眼,循规蹈矩,很……随意,但其实又有看不出来方法次序,看起来气定神闲,和你这个人还挺像,看着特舒服。”
郑斯琦笑,“你夸人还挺专业,字儿夸人也夸,两边都不耽误。”
“那你就说选对不对?”
“对。”郑斯琦点头,抬手勾下他下巴,“恭喜你押重宝,捧对地方。”
郑斯琦没说实话,两幅其实都是他写。隶书写于十岁,郑寒翁立在背后提着条花岗岩,硬逼着郑斯琦习,心思稍微毛躁点儿,板子就落屁股上;行楷写于十七,郑斯琦第次高考失败之后,川烟草满城风絮,满心怅惘迷茫。
相较而言,乔奉天喜欢这幅,郑斯琦确实将心境意绪揉进去,每笔都是他彼时看不清前路,又执意想往前走稀声短叹。
那时候,几乎就把郑斯琦辈子冲劲儿与偏执给用光。拒绝走专科,拒绝郑寒翁托人给找博物馆工作,拒绝北上实习,腔孤勇。那时候有挂在眼前胡萝卜似目标,后来就又凭空没。抽筋剥骨,攒着口气儿,也就幽幽懈。
乔奉天是他另根胡萝卜,长成挂葡萄样子,更酸甜水灵,更教他喜欢。求而所得以后,又第次想把这些籽儿珍重地埋进土里,期待明年今日,长久长久,往后往后。
“老爷子跟你说什?”
郑斯琦把乔奉天抱在怀里,在他后脑勺上下下摸着。书房里拉层遮光帘,里看不清外,外看不到里。
“也没什,就问干什,多大,怎认识你,巴拉巴拉,都是些闲话。郑叔叔人……挺好挺热情,跟想象不样。”
“那说明他还挺喜欢你。”郑斯琦在他耳边乐,“你没看他以前追着院子里打时候,更热情,更跟你想象不样。”
“那有什。”乔奉天不敢抱他太紧,就怕万个冷不丁,分开都来不及,“阿妈追着和哥打时候,也差多个样子。”
“咱们真惨,净给摧残着长大。”
可惜是不如你。避世装深沉,没你那坚强,咬牙看遍雨打风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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